在徐庆成陷入危机的同时,宁王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城门口,他怒吼道:“打开城门!”
城门官虽是受了贿赂,也实在难以抵抗宁王的怒火,尽管宁王平日里显得与世无争,然而在自己良师益友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他表现出了上位者的气势。
宁王一路疾驰,握着长枪的右手微微发颤,他坚信徐庆成是一个最优秀的武士,可是他依然会担忧。
这无关于徐庆成的能力和宁王的地位,这种羁绊开始的时候于几年前。
满脸冷峻的少年武者一次次用木棍将面前的对手打倒,那个对手却依然没有放弃,直到不知多少次倒地的对手再也无力爬起时,那个年轻武者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伸出手去搀扶对方,对方毫无芥蒂地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说道:“阁下的武艺,实在是领会了武的极致!”
武者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值一提,比你略强罢了。”
对方听罢此话,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随即释然地笑道:“此乃实言,阁下不欺我也!”
这便是宁王的徐庆成的相识,从此之后宁王就把徐庆成当作了可以托付性命的人,而此时他却面临着生命危险,宁王已经失去了冷静,他所期望的是看到自己的朋友安全归来,仅此而已。
林少霖虽然也显得有些焦急,却大致保持了冷静的本性,他命令一个队主率领步兵追击,而自己则和几个部下找到了刘瑜,他坚信,只有从他这里才能够从根本解决那个小人的险恶用心。
徐庆成面临的危机并未解除,尽管他表现得极为神勇,运用高超的刀法与敌人拼死相博,但他身边的部下们却已经支撑不住。
敌人起码有七十人左右,而他们不过十人,又是有心算无心,可以说处于极大的劣势。
双方交手不一会儿,徐庆成一方的几个战士就被敌人的利刃夺去了性命,使得己方的劣势愈发扩大。
王银仍在坚持,他凭借颇为灵敏的动作击杀了一个敌人,此时正受到两人的围攻。
徐庆成乃是此时最为可怕的煞神,他的刀法霸道之中蕴含着诡异,面对杀机毕露的敌人,他保持了战士的本能,挥刀出手,必有斩获,几乎用最小的体力消耗斩杀着敌人,此时亡命其刀下的已有四人。
他的勇猛大名世人皆知,而此时真的将他作为生死相搏的对手,才感受到那种来自内心的恐惧。
他如同身穿军服的死神般收割着生命,以至于七八个人一同围攻他,希望能够以人数优势压制住他,可是他诡异的身法和威力十足的长刀却如鬼魅般令人难以招架。此时他的愤怒更让他出招的威力强大不少。
正当他将武人的风采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之时,却听得一声惨叫,他深知此时不可分心,于是闪过敌人刺来的一枪,一刀架开两把朴刀,跳出敌人的包围。
却见得王银胸口上的皮甲已经被刺破,对方拔出刀,顿时血流如注,王银看着徐庆成的眼神渐渐委顿。
“啊!”徐庆成在这一刻失去了最后的自制力,他的刀完全成了恶魔之刃。
此时他的刀法越显凶狠,而身边的战友也所剩无几,那名颇有领导能力的张大哥在砍倒人生中最后一个敌人后,被两杆长枪刺穿,而徐庆成所带来的士兵已然全军覆灭。
但他一个人的威势依然不容小觑,此时殒命其手中的超过了二十人,虽然还剩下四十余名敌人,但他们却慑于他的勇猛,并不敢拼死一战,然而人终究是人,徐庆成在砍死了第二十七名敌人后,体力已经极度不支,眼看便被重重包围,却也失去了突围的力气。
此时的徐庆成恢复了冷静,他的脸上挂着泪水,脑海中想起了王银曾经说过的话:所谓武士,就是要在生与死之间,选择华丽的死法啊!
徐庆成眼中又一次充满了炽热,他叫道:“汝等袭击战友的卑劣小人,在下乃徐庆成是也!勇武如我,岂能让你们的性命被地狱的牛头马面夺取,今日讨取你们的乃是‘枪鬼’!”
正在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吼出武士的宣言时,却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清亮的叫声:“虬龙部都尉席城在此,贼子束手!”
伏击的人们面面相觑,此时的徐庆成却又一次萌发出生的欲望,持刀在手,放弃了冲入人群的想法。
当宁王赶到之时,那些人终究选择了四散而逃,十多名骑士追击而出。而宁王下马一把抓住了徐庆成的肩膀,嚷道:“鲁莽啊!勇武之名传遍诸国的你竟也有今日吗?”话还没说完,宁王的眼眶已经泛红。
“在下,实在愧对自己的武名,殿下,让您失望了啊。”徐庆成轻轻地说道,接着竟然直挺挺地倒下去。
宁王急急扶住他,看着狼藉一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如狡诈的狐狸一般,在计策的开始便逃出关卡,宁王的身份是他所不能抵抗的,于是他的逃亡方向正是丝之国的死敌——密密尔!
吴友天终究是个小人,就算平日里极为照应刘瑜,就算在家侍母至孝,他那颗卑劣的心灵却促使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当他看着阴山的关卡之时,心中是大仇得报的喜悦,至于有没有悔恨之情,也只有其自己知晓了。
当林少霖找到刘瑜的时候,他的目光呆滞,却没有丝毫的吃惊,他的眼中流出了泪水,几乎是哭泣着道:“我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啊!我不应该,我不应该!”
林少霖露出冷冽的表情,这和他平时的从容淡定判若两人,他只是冷冷道:“你知道多少?”
刘瑜有些犹豫,林少霖却“哼”了一声:“吴友天已经逃跑了,要不然,我便让你们两人对质了!”
刘瑜如同五雷轰顶般,他的“大哥”出卖了自己,他顿时觉得自己是多么可怜可悲,昧着良心却惨遭出卖。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清明,可是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淌着:“我只是按照他的指令做事,并不知道他在关外有什么安排。”
林少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等着徐队主,他来发落你!”
冯程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虬龙部的大营,从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焦急看得出他对这事也极为关心。
“事态如何?”他也不客套,直接问林少霖。
“席都尉已经带兵援救,如若及时,应当......”林少霖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林少霖大部分情况下以智者的身份出现,可此时他却是以一个挚友的身份在说话,纵使他强逼自己冷静,却又怎么能把数年来的情谊忘得一干二净?
“在下乃是徐队主的生死之交,他总以高超的武艺守护在下,若是没有了徐队主的刀枪剑戟,纵使在下还能活下去,生命中又少了多少嘈杂的乐趣啊!”
林少霖强笑着说出了这番话,冯程看着他的表情中变得肃然,他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时的虬龙部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一消息,他们自发地摆开阵势,在大营列队,领头的校尉王承平日颇为不羁,此时他的眼神中却满是焦急与期盼。
之后人们问他为何这么在意徐庆成的生死,他只是笑着说:“若是没有那个男人的训斥,只怕军士们都不习惯轻松的军旅生活了!”
当宁王带着脱力的徐庆成回到大营时,不少士兵甚至流下了泪水,不仅是为了徐庆成安全归来而感动,更是为了战死的兄弟们而悲伤。
林少霖看着宁王一行人押解着俘虏,他强忍住挥剑砍杀那些屠戮同伴的人渣的冲动,拱手道:“都尉,罪魁祸首吴友天已然远遁!”
宁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种不曾有过的威势出现在了他的身上:“血债血偿,如此而已。”
“谨遵将令!”林少霖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冯程看着风尘仆仆的宁王和昏厥的徐庆成,以及那些士兵的尸体,脸上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怒容。
他叫道:“集合三军!申明这一干犯人罪状,斩首示众!”
作为最高长官的冯程一言既出,立即有人通知其余部队集结。
当三军集结于校场,那一干人等已经被五花大绑,跪在点将台前。
王云啸已然得知了这件事的始末,与自己的战友都对他们充满了愤恨。
在军队中,只有战友是最应当信任的,若有一日,连战友都背弃自己,那么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而此时竟有如此多的人背弃了自己的战友,怎么叫人不愤怒?
冯程亲自在三军面前审讯犯人,接着一一数落其罪状,说得是掷地有声,让人对他们深恶痛绝。
冯程最后说道:“亲手围杀当生死与共之战友者,岂得活之?”
“不可活!不可活!”三军几乎发出了如潮一般的怒吼。
宁王和林少霖也随着三军一同吼道。
只有尚在昏迷之中的徐庆成和一脸悔恨的刘瑜并没有说话。
随着手起刀落,数十颗人头滚在了地上,这血腥的一幕却让将士们感到解气。
而此时徐庆成微微睁开了眼,搀扶着他的林少霖见状,竟然颤抖地说道:“老徐你,终究是醒了啊!”
徐庆成没有答话,只是盯着身边的刘瑜,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