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后,在电影开场前,山神大人郑重其事地将自己刚刚打造的弓和五支箭,授予了那曲部族的第一捕猎高手那曲洪安。
在山神大人的示范下,屁股上伤痕累累的那曲洪安第一箭就射中了百米外的标靶。邵军满眼都是小星星,觉得自己的识人之明简直天赋异禀。当然,眼前的这个家伙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只要稍加训练,绝对可以稳稳坐牢自己麾下第一狙击手的名号。
邵军哈哈大笑着,抓着那曲洪安的左手举起来,大喊着:“南波旺!南波旺!南波旺!”自然有马屁精跟风,于是所有的人都举着手大喊:“南波旺!南波旺!南波旺!”虽然不知道南波旺是什么意思,一时觉得气势恢弘、迫人心神。邵军只需要给自己最忠心的三位马仔一个眼神,受到鼓励的他们自然喊得声嘶力竭。那曲洪宇虽然也随着大家在喊口号,可他的一双阴冷眼睛一直滞留在自己弟弟手上的那个叫做弓的东西上,他的面孔隐隐散发出兴奋的红色。他好像有了一个可以安全离开这里的办法,甚至,如果能够将身边的这些人都完整地带回去……自己虽然少了一只脚不可能再成为族长的侍卫长,可那曲部族四大长老的位置不还有一个空缺,正在静静地等着自己的回归。
现在唯一的问题在于那曲洪宇有没有办法说服,他那个固执的像个石头一样的傻弟弟了。
音乐响起,邵军完成了自己的秀,转身离开前轻轻地拍了拍奶妈的脑袋。等到奶妈看过来,便手指向了那曲洪安的位置,奶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其实,不用主人交代,那曲洪安刚才射出去的那一箭吓得奶妈心惊肉跳,如果那家伙冷不丁地给自己来那么一下,恐怕自己莫名其妙地就丢掉了性命。那个黑黑瘦瘦吞下去都不一定能饱腹的家伙,早就登上了奶妈的钉死榜第一名的好位置。
那曲洪宇拄着拐杖走到弟弟的身边,那曲洪安只看了一眼自己哥哥灵动起来的眼睛便摇了摇头:“哥哥,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请你不要说出来。山神大人信任我,给了我在部族里得不到的荣耀,我不能背叛他。”
那曲洪宇坐到弟弟的身边,眼睛看着屏幕上陡然而起的音乐喷泉,冷冷地说:“洪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比猎鹰都要敏锐的眼睛难道也被那个家伙卑鄙的表演给蒙蔽了吗?那个无耻混蛋居心叵测,他要霸占我们身下的这片土地,他会使我们所有的族人都成为他的奴仆。你看看那些可爱的孩子,难道你就看不到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祖先流传下来的语言将会失去传承。那时候,那曲部族将不复从在。你知道你今天拒绝了你的哥哥,代表着什么吗?那曲洪安,你将成为我们那曲部族最大的罪人。”
那曲洪安愤怒地望着自己的哥哥:“我知道你在想着什么,你从来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屑于和你身边的这些普通的人在一起。你追求的和他们追求的不一样,他们只想要吃饱穿暖安居和自己的亲人和孩子开心地在一起。你担心我们会成为山神大人的奴仆,难道我们在成为山神大人的奴仆之前就不是奴仆了吗?我们辛勤劳作采集果实和猛兽搏斗,但我们却不配拥有自己的收获,眼看着那些高高在上从不劳作打猎的长老们和他们的家人霸占了所有的食物。是谁规定了付出的人必须要饿肚子,是谁规定了那些人可以奴役我们的身体和精神?”
“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努力着想要成为那种高高在上的人,可是,我觉得你已经忘记了你为什么想要成为那样的人。因为你想要填饱肚子,因为你想要保护你的弟弟和家人不被人欺辱。你说的那些听起来很高深的话语我不懂,但是我知道,我们的族人在这里生活的非常的开心,他们住在高高的房子里,不怕狂风暴雨,不用担心劳累一整天还要和饥饿抗争。这里没有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山神大人做任何事情都会自己先动手,不会举着棍棒对我们威逼和凌辱,也不会让我们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哥哥,我一直不愿意多说,是因为有人不愿意听到我要说的,不代表我就是一个真的傻子。也可能你觉得我们的部族一旦消亡是一个不能接受的事情,可我觉得没什么了不起,我身边的这些人也会这么想,谁都有为自己争取更好生活的权力。哥哥,把你的心安下来吧,时间会验证是非对错,你难道就不觉得山神大人会带着我们过上电影里的那种好日子吗?”
那曲洪宇第一次看见听见自己的弟弟长篇大论,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木讷的弟弟原来有一腔激进的思想和一副犀利的口才。他懂得并不比自己少,也许还要比自己多上很多。那曲洪宇知道一个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追求还性格固执的人,是很难被打动的。他不打算继续说服下去了,因为他觉得弟弟说的并没错,自己前一段日子不也认为只要跟着山神走下去,所有的一切只会越来越好么。
不打算说服并不代表自己要放弃了,那曲洪宇的心里有自己的衡量,他认为那曲白云总会有一天倾巢而来。这里只有五十二个人,还大部分是老弱,怎么经受得住那曲白云的一怒之击呢?自己没有机会也就算了,现在那个愚蠢的家伙亲手把杀器交到了自己的手里,如果连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都不能利用起来,也显得自己太无能了。
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聪明的傻弟弟,哪怕是个陷阱他也决定要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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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狭窄的山道,那曲白云便下令熄灭了所有的油脂火把,月亮躲在云层后若隐若现,简直是偷袭的最佳天气。
长老那曲又及一直在努力游说,希望族长能取消残忍的火攻,毕竟,那里面住着的都是自己的族人,这些勇士的亲人和朋友。四个雄壮的勇士抬着粗陋的步撵,族长那曲白云卧坐在上面,任凭山路崎岖,步撵依然保持的稳稳当当。
那曲白云早就听腻了这些老家伙的说教,一路上啰啰嗦嗦无非是他的亲侄子也在那所全是木头的地方。
那曲朝杉为了不被重重地打三十棍,请愿带着突击小组担当了放火的重任。朝杉确信,如果自己不主动站出来成为放火小组里最重要的一员,自己一定会在三十棍都没打完便一命呜呼。心里愤恨那曲白云的恶毒,那里面都是那曲部族的部众,是自己身边这些人的亲人和朋友。那曲白云这个贱人是在逼迫自己站到所有人的对立面,让所有人唾弃。
月月绰绰中,空旷的原野上一所怪兽般的木头房子耸立,在那曲白云这些人眼中,二层的小板楼已经足够用雄伟和壮观来形容了。当队伍鸦雀无声地越来越近,那高高的长矛状的围墙林立,抬头去看那座冰冷冷的建筑,平白增加了更大的压力。
队伍一字排开,那曲白云冷冷地说:“那曲朝杉,去吧,给我把这恶魔之所烧成一把灰烬。”
那曲又及一把抓住了那曲朝杉的胳膊,回头苦口婆心地劝说:“族长,不能放火啊,这个地方一马平川,正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我们何不将这个地方拿下来成为己用。这种高高的树木并排而立就可以挡得住任何野兽的和敌人的袭击,而里面的木头帐篷又比我们兽皮做的帐篷结实耐用。我们那些被俘虏的族人肯定已经学会了如何营造这些奇特的东西,他们都是鸿蒙天要献给我那曲部族的礼物啊,为什么非要让他们毁于一旦呢?”
那曲白云咬着牙问到:“这里是一马平川,可是为什么几百年来我们一直不曾到这里建立部落的营地?那曲朝杉,你帮我回答又及长老。”
那曲朝杉擦了把冷汗,又不无骄傲地说道:“因为,我们祖先的根不在这里。”
那曲又及着急之下口不择言地说道:“白云族长,几百年来,我们知道有一种水里的鱼可以离开河流而生存,树上的达达人有时候也会在地面上生活,阿拉善人也总是要随着四季的变幻到合适的地方生活。几百年了,这片大陆上唯一没有改变过的恐怕只有我们那曲部族啊。”
那曲白云伸手指着那曲又及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那曲部族也应该为了食物和享受而改变,像阿拉善人和达达人一样背弃了自己的祖先吗?那曲又及,你是老糊涂了吗?你难道想让我们那曲部族的人在死后得不到祖先的指引,无法升上鸿蒙天而堕入黑暗地狱吗?”
已经明白了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的那曲又及低头不语,他只恨自己不应该急匆匆地站出来,就算大火真的烧起来,里面的人又不止自己的侄子一个人。那曲白云怒极反笑,收回来指着那曲又及的手,轻轻地说:“来人,一会儿大火升腾,为了那曲又及长老的安全着想,在回到高地前请将长老看护起来。”
有勇士无声地走过来将低头不语的那曲又及带离,那曲白云望着眼前的这一片黑蒙蒙的怪兽,她何尝不想将这些神奇的东西占为己有啊:“那曲朝杉,去吧。让大火点亮这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