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玫。这肯定比我以前的名字还好听。”
为了让小玫早日转世投胎,我决定尽快帮她寻找真情。可是问题又摆在了眼前,小玫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如何死亡,总而言之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怎么办。突然,我看到电视上正在播送寻人启事。对啊,用寻人启事,只要把小玫的样子画下来,登个寻人启事,就不愁找不到那个人。
第二天我就行动了起来。我拿了个相机,准备帮小玫照张像,她摇了摇头,说人鬼殊途,照不上的。我一下子没了主意,忽然想起在镜子上画的小玫栩栩如生,于是我拿过笔,准备再画一张。我找出纸和笔,在小玫面前坐下,一边打量着她,一边用笔勾画起来。过了一会儿,对照了一下,我觉得太离谱了,便扔进纸篓,重新再画。这样折腾了半天,我出了一头汗,还是没有一副满意的画像。
我沮丧地说:“奇怪,怎么在镜子上画得这么好,在纸上就不行了?难道要在另外一面镜子上画?”
小玫抱歉地笑了笑,说:“其实镜子上的画是我自己画的。那天镜子到了你这里,你脑中又在想着我,我就用念力,借助你的手,把自己的样子画了上去。”
我拍了一下头,忍俊不禁:“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能依葫芦画瓢,在纸上也画一张吗?”
小玫说:“应该没问题,我试一试。”只见我的手自己动了起来,很快,小玫柔弱纤细、玲珑玉琢的形象跃然纸上。我在一边看着小玫操控自己画画,一边暗暗佩服,心想这个女孩画画这么好,人又这么好看,活着的时候一定很优秀。真是红颜薄命啊!
画完后,小玫背对着我,说:“丁奇,你对我真好!”
那一刻,我很想把小玫拥入怀中,好好安慰这个苦命的女子,却不敢造次,只能把情感压抑在心中。
隔天我就到了报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小玫的画像登了一篇寻人启事。我回到书店时,发现小玫正抱着腿啜泣。我连忙上前问她怎么了。小玫不肯抬头,只是一直在哭。我苦口婆心劝说了许久之后,小玫才呜咽着说:“我现在变得很丑,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唉,你别傻了,你说过,看到的都是幻象啊!你抬起头让我看!”
小玫终于抬起了头。我心里乱如麻丝,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不敢多看小玫的眼睛——那一双眼睛,此刻已是鲜红如火,有如魔鬼一般。
再过几天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无论她变成多么恐怖的模样,都不能嫌弃她、刺激她!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很难看?”小玫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的绝望,早已没有了昨天的冷静。
“你听我说,小玫,你的样子是没有以前好看,但是你的灵魂还是一样美丽。”我抬起头凝视着她。
小玫一直没有说话,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却悄悄地流下来,脸上早已是湿湿的一片。
“我们出去看星星,好吗?”
这个城市难得遇到这样的晴天,也许是因为深夜的缘故,天空显得格外晴朗,稀疏的星星默默无语,或明或暗地点缀着天幕。它们还不知道,在城市灯光里的一角,有这样两双含着泪的眼睛,在静静地期待,找寻……
这一夜,我和小玫都没有合眼,默默地坐到了天亮。
“小玫,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说不定能让你想起以前的事情来。”我安慰小玫说。
小玫点了点头,莞尔笑道:“你不要这样紧张,其实找不到也没什么,真的。能遇到你已经让我很知足了。”
沿着书店外的马路,我和小玫并肩走着,不时地说着话。路边的行人有的注意到我,不免在后面指指点点。小玫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对我说:“真对不起,让别人误会你自己自言自语了。”
我无奈地笑道:“这有什么关系,让那些不相干的人说吧。说实话,我有很久没有和女孩子走在一起了。”
“会不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小玫莞尔一笑,“以后总会有女孩子和你走在一起的,现在就当是训练吧。”
我看着她笑道:“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
小玫沉默了,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走着。
我刚想说点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和小玫都呆住了!
看着手机,又看看小玫急切不安的眼神,我有些颤抖地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我拿着手机,看到小玫紧张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对方一阵沉默,忽然问道:“你发的寻人启事?”
我听着声音特别熟悉,把声音从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带着疑惑问道:“你是……大维?”
对方也反应了过来:“丁奇,是你?你怎么会登这么个寻人启事?”
我说:“你认识这个女孩子?”
大维吞吞吐吐地说:“嗯……是的……认识,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问:“她是谁?”
大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怎么认识她的。
我告诉大维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认识的,她托我转达点东西给他。
大维听了之后,声音似乎变得有些颤抖,不过没过多久就镇定了,他约我等会儿在步行街的喷泉见面。
我匆匆赶到喷泉,大维已经在那里了。
半年不见,他苍老了许多,印堂有些发黑。
看到我之后,他马上问:“她要你给我什么东西?”
我让他放松下来,先别着急,说清楚和小玫的关系。
他立刻沉默了,低下头,良久之后,他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小玫幸福地偎在大维怀里,身后的背景正是这座喷泉。
身旁的小玫在一边失声叫道:“我想起来了,他是我的男朋友。”
此时的大维虽然看不到小玫,但是情绪开始失控,他发了疯似的,把所有的一切吼叫出来。
“开始的一段时间,我们感情很好。后来我做了数码器材销售,应酬多了,难免回来得少了,而她因为得罪了领导,被炒了鱿鱼,从那时起,争吵就渐渐多了起来。说实话,我真的有点烦了,相信她也看出来了。”
“那段时间老总埋怨我们拿不到单,投资一直不到位,为这事我特别上火,就动了点坏心眼。我请投资的老板吃饭,把她也叫去了,结果老板一眼就看中了她。刚开始我也舍不得,那可是自己的女人!可是舍不得她就吃不了饭!在后来一次和投资老板的饭局上,我故意让她喝了好多酒,她不想喝了,想回家,我就说她没用,不肯帮我。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坚决不同意。我一狠心,就借口有事先走了,留她在那里。”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小玫用手捂着脸,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她还没有回来,公司里来电话说投资已经敲定了。”大维说得有些动情,眼睛也有些红红的,“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她,想等她回来好好陪陪她,结果她被人发现从我们公司的18层跳了下来。”
我气得握紧了拳头,指着大维的鼻子骂道:“你逼死了她!”
大维凄惨一笑:“是啊,我逼死了她。自从她走了之后,我没有一天是安心的,我每天都活在痛苦内疚中……”说着说着,大维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紧接着口中开始吐白泡沫。
我急忙上前扶住大维,他喃喃地说:“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没过多久之后,他突然身子猛然抽搐,几秒后,停止了所有举动。
我颤抖着双手,摸向他的脉搏,手一搭上,就惊得收了回来——大维没有脉搏了,他去了。
安置好大维后,我问小玫准备怎么办。
“你回去吧,我该走了。”小玫惨然地笑了笑,这笑里包含有多少的无奈和伤心,我已不敢再多想了。
“你去哪里?”
“到该去的地方去。谢谢你这些天一直陪着我,可惜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了。”
“小玫,一定要走吗?”我的脑海里始终有一个念头蠢蠢欲动,这时也容不得我多想了,终于说出了那句话,“留下来好吗?”
小玫慢慢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尽是无奈和不舍:“人鬼殊途,你应该知道的。”
“可是……我很喜欢你啊,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能为我留下来吗?”我忘情地说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让我少活30年,把我寿命分给你都可以。你告诉我,谁管这些事情的,我去求他,好不好?”
“没用的,这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生死轮回,谁都不能改变。”小玫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喜欢你,如果我还在人世间,哪怕我是公主是女王,而你变成了乞丐变成了残疾,我都会不顾一切地留下来,直到你愿意娶我。”
“小玫,我知道,我知道你也会喜欢我的。你放心,一定有办法的,神仙也是有感情的,你告诉我去哪里找他们,我现在就去找他们。”
“上天既然没有让我活着的时候遇见你,自然是注定了我们没有姻缘。”小玫抬头看了看,“我该走了,虽然我没有找到我期待的那份真爱,但是我还是遇到了你!”
“小玫,不要走,你还有一天的时间,不要离开我啊……”我忍住眼泪,怔怔地看着小玫,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不要,我不要你看到我丑陋的样子,我不能再伤害你了。”小玫说着,身体已经慢慢飘了起来,她笑了,脸上还挂着泪痕,“不要忘记我,好吗?”
我伸手,但是小玫的身体已然越升越高,渐渐融入蓝天白云之间,只剩下一个傻傻的自己呆立在原地。
“小玫,你放心去吧,我不会忘了你,不会的,永远都不会。”我默默地念道,“在这个世界上,始终都有一份属于你的真爱,在这里等你回来……”
回到地府的第二天,我就跟专务先生说:“我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可以直接开始工作了。”
专务先生一边煮着心爱的红茶,一边从雾气后面抬起头来问我:“你确定不需要再休息两天了?”
“不必了,我已经没事了。”我回给专务先生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
其实,我在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我要成为地府里最优秀的死神助理。然后,等到有那么一天,阎罗王大人问我:“小艾啊,你这么优秀,我要给你点什么奖励才好呢?”这时,我会回答:“我不要别的奖励,如果您要奖励我,就请让我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生活吧。”
所以,为了早日实现一家团聚目标,我也要像爸爸妈妈一样努力工作了。
那么,开始了!我今天记录的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