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用拍子赶走一只苍蝇子后,我开始对着空空如也的书店发愁——都下午4点了,今天还没有开张。
如今这年头,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本来我在一家公司干得挺好的,但是经过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后,公司就垮了,本人也下岗了,寻寻觅觅,一直也没碰上份稳定的工作,干脆拿了为数不多的积蓄下海了。
说起公司的垮台,用莫名其妙纯属心理安慰,准确来说应该是诡异。
我们公司是做数码器材的,同类公司多,竞争比较大,因此效益一直不太好,但勉强还能维持。直到有一天老总发很大的火,说再拿不到单大家都完了,公司顿时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变得从未有过地积极。
一天下午,同事秦大维长吁短叹,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丁奇,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大单,既能挽救咱们的公司,我自己也能拿到不少提成,偏偏……”我连忙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那个老板本来都答应签字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他旁敲侧击问了很久,那老板才透露出真相,说看上了他的女朋友,说想要她陪着玩玩。丁大维感慨,千不该,万不该,当天不该带女朋友一块儿去找投资老板谈,谁知道会惹出这样一回事。
我笑了笑,打了丁大维胸口一拳,说:“你小子,谁不知道你非常爱你的女朋友,捧在掌心怕化了,跟照顾老佛爷似的,你哪舍得她陪什么老板玩。”我们两人打闹一番,然后就下班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老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我们手下这点兵也是苦不堪言,已经两个月没发工资了。大伙聚在一起,商量着以后怎么办:辞职不干,又不知道去哪里;不辞职,这样耗下去也没个头。每个人都是面带愁容,只有秦大维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天上午,我走到厕所,正准备小解,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没用……这点忙都不愿意帮我……你这是铁了心啊!”我听着像是秦大维的声音,走近准备跟他打招呼。他猛回头看见我,立刻把电话挂了。我问他在干什么,他支支吾吾。我也没有深究,上了厕所就走了。
第二天刚到公司,老总就向所有人宣布,今天发工资,晚上请吃饭。大伙顿时懵了:到底怎么回事啊?老总可从来没有这么慷慨过!
华灯初上,我们公司一行高兴地奔向附近的一个高级酒店。老总今天特别慷慨,在那里订下了一个包厢,还在另外一家KTV订了一个好位置狂欢。大家开心地吃着可口的饭菜,酒足饭饱之后杀向KTV继续又一轮的PARTY。
不久后,喝得醉醺醺的我迷迷糊糊地看到秦大维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他兴奋地表情不见了,感觉很紧张。他向老总说了几句话,老总的脸色马上变了,两人急急忙忙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冲了个冷水澡,才让自己从宿醉中清醒一点儿,摇摇晃晃穿好衣服,坐上公交车来到公司。一来之后,我才发现公司炸开了锅似的热闹,好不容易找个同事问声怎么回事,他哭丧着脸说,老总不知道玩什么,今天一来就说公司不开了,发点遣散费让我们走人。我一听火了:哪有这样的,找老总评理去。他说,还评什么,我们听秘书小王说,昨天有人从我们公司跳楼!老总唱K的时候不是急急忙忙回来了吗,据说他回来看到公司办公室一片绿光,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哭,把他吓个半死,回过神来马上就决定把公司关了。你说咱们以后来上班会不会被女鬼缠身?你还想在这里做事啊?
我听了之后不以为然,觉得老总胆子也太小了,这世界上哪里有鬼啊!不过我转念一想,管他的呢,反正公司效益也不好,正好另找出路算了。
就这样,我结束了数码器材公司的推销工作,拿着遣散费和少得可怜的积蓄,在一个中学附近开了家小书店。我本以为会生意兴隆,没想到也只是勉强混了个糊口。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一天傍晚,我把书店关了门,来到杂物间准备整理一下书籍。在整理到角落的时候,我发现这里多了面镜子。咦,是以前房东留下的吗,我好像没有看见过,但是它不可能自己长了腿跑过来吧?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变老了,记性越来越差了,也没去管那面镜子了。
第二天,我同样是百无聊赖地在书店等着顾客上门。正当我昏昏欲睡之际,忽然眼前一个动人的身影一闪,有一个美女走进了书店。只见她身材窈窕,面目姣好,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不过这样更增添了一份忧郁的气质,让人不禁生出怜惜之情。本来我想马上热情地招呼她,看她有什么需要,哪知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向了书架。我顿时被她冰冷的表情吓在了原地,于是只好留在柜台,看她是否会叫我。
冰美人缓缓地从这排书架看到那排书架,把小小的书店看了个遍,没说一句话,就这样走出了书店。我仿佛做了一个迤逦的美梦,在我的梦中,冰美人绽放出温柔动人的笑容,亲启朱唇,向我说:“丁奇,你能帮我吗?”
我突然惊得一醒,心想:刚刚是在做梦吗?怎么感觉那么真实?
梦中的冰美人是那么温柔,那么可人,她的笑容让我一直在回味,接下来一整天我都是在想着她。
又过了一天,早上,我来到书店,把门打开,走到柜台坐了下去。昨天整晚都是在想着冰美人,满脑子装的都是她靓丽的身影,虽然我明白她不会再来,也不会看上我这其貌不扬的穷小子,但还是忍不住把她的形象在脑中过了又过。
重复着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三天。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冰美人从来就没从我脑海中消失过。我常常想,要是有这样的女朋友,这辈子就没有白过,但是很快又会清醒,明白这是永远不可能的。带着丝丝遗憾,我继续在书店混着日子。
最近的生意比以往好了很多,因此我经常需要到杂物间整理书籍,看看需不需要进货。刚开始看到那面镜子没什么感觉,久而久之,我觉得我好像能从镜子中看到冰美人。克制不住自己的相思之苦,有一天,鬼使神差一样,我把冰美人的形象画在了镜子上面。小时候爸妈觉得我有绘画的天赋,有一阵子准备让我往这上面发展,还带了我上了不少培训班,只可惜我不是可造之材。不过今天画好冰美人之后,我觉得我都可以去办画展了:只见镜子上的冰美人栩栩如生,感觉随时会从镜子上面走下来,对我说:“丁奇,你真好。”此时,我似乎觉得冰美人就在我身边。
我在镜子上画了冰美人之后,回到了柜台。没过多久,一个人走进了书店。我抬头一看,差点合不拢嘴,居然是冰美人来了,而且,这次她一点儿都没有冰冷的感觉,脸上挂着一缕若隐若现的浅笑。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相思之情,主动走上前说:“你好,需要什么帮助吗?”她甜甜一笑,说想来买本书,但是不记得书名了。还有这种怪事,不记得书名你来买什么书?不过我才不会管那么多呢。我问她喜欢看些哪方面的书,她说喜欢看数码方面的。这正好撞到我的枪眼上来了,我以前就是做这个的,我开始涛涛不绝地向她介绍起来。她似乎也很喜欢跟我说话,一直在认真听,不时还提些问题。两个人就这样聊得非常契合,当时我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在柔软的云朵上行走,而眼前的冰美人就是天使,闪耀着动人的光辉。
我们俩聊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冰美人,现在应该称呼温柔美女了,她很礼貌地跟我告别,说以后会常来。当天晚上,我都处于极度兴奋状态——我的冰美人开口跟我讲话了,而且还讲了这么久!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第二天,温柔美女又来了。不过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睛似乎也有点红。我顿时有点担心是不是她身体出了问题,于是我对她再三询问,希望她注意自己的身体。她只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接着又继续聊数码器材了。
接下来几天,她每天都来,每天都是聊同样的内容。不过我发现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眼睛也越来越红。我有点担心,她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问她她又不肯说,我只好作罢。
晚上整理杂物间的时候,我想着白天和她见面的情景,忍不住走到了镜子面前。出乎我的意料,当我看向镜子的时候,我发现镜子上的她脸色也变苍白,眼睛也变红,看到此景,我手中的书顿时掉了一地,跌坐在了地上。让我更恐怖的是,镜子上的她似乎活了,正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狠命掐了自己一把,很痛,不是在做梦!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她,原来她不是人!
我大吼:“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她幽幽地回答:“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问她:“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要跟着我?”她说:“我是一个幽魂,镜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在去阴间之前,我必须要找到这个世界上的一份真情,靠着它,将来我才能重新投胎做人。我只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人,但是他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关于他的一切,我全部都不记得了。你帮我找他好吗?”
“这个人是谁,对你这么重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但是我一定要找到他。”她幽幽地叹道,“一个幽魂告诉我,如果我不在这个月内找到他,我就会化为厉鬼,无法轮回转世。自从死后,我已经找了快一年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对她的感情已经非常深了,即使她是鬼,是幽魂,我也一点儿都不害怕,她要我帮她,我反而觉得兴奋。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你叫丁奇。”
“你这么漂亮,是一个大美女,那我叫你小玫,玫瑰的玫,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