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阙、正惊湍直下
洛阳城外寒拾寺,低沉悠长的钟声一声声传到寺后竹舍,仿似绵长叹息。
一人,一剑,玄衣,简冠,轻松跃上一级级石阶上,立于竹舍虚掩门前。
深吸一气,他伸手推开碧青竹门——舍内昏暗,只有一抹残阳斜斜射入,光影浮动,却无一人。北墙处似有一扇紧扣的门,他轻轻拉开,眼前一亮,别有洞天——门侧两丛颀长修竹,正前方是一方水塘,水波浓绿,荷叶田田,皎洁白莲迎风独立,风姿孤傲。
塘侧一方精巧水亭临水而立,墨绿纱幔拂动如水,隐隐撩人。
墨玉案,墨玉盏,墨玉杯。
入眼处,绿意葱茏,阴凉自生;盛夏七月,外间郁热,此处却凉意幽袭。
朱阑前,一人独立,墨色滚金轻袍,玉冠璀璨流光。黄昏之际,血色余晖轻笼,耀得整个人儿恍如浴血而立。
玄衣人轻步跨入水亭,按剑单膝下跪:“臣杨策叩见陛下。”
临水之人缓缓转身,面容沉寂:“杨将军免礼。”
难得见他一袭玄白衣色,身姿挺正,映上俊毅脸容,倒是别有一番洒脱不羁的况味。宁夏清淡一笑,脸色稍稍回暖,坐于案前,执壶斟酒:“杨将军,怀朔匆匆一别,回京后却不曾一起饮酒,今日既然来了,便坐下与朕赏莲吧。”
密约来此,必是密事。杨策心中雪亮,便也悠然坐下:“臣恭敬不如从命。”
宁夏高举墨玉杯,闲闲握着:“此酒甘冽,名曰九里香,自然比不得塞上烈酒割喉,将军多年金戈铁马,不知可有兴趣?”
色泽潋滟,清芬醇香。零星残阳溶入杯中,血色泅散,似有腥味漫开。
杨策落落拂袖:“臣向来对酒无甚兴趣。”
宁夏微扬下颌,浅酌浅笑:“是吗?旖旎黄昏,皎皎白莲,孤涩修竹,暖风良景,怎能没有美酒相伴呢?将军是否太过不解风情了?”
杨策淡笑:“臣一介粗鄙武人,不懂风情。”他浅浅一啜,“好酒!”
宁夏再次为他斟酒:“昔日官拜大将军、国之肱骨,何等威风,今日官至太保,职掌洛阳禁军宿卫,却无兵权,且旧日数万部属兵将驻守洛阳城外八百里处,落差之大,令人嘘唏!母后向来知人善用,不知为何待将军如此!”
杨策漠然一笑,举杯饮酒。
昔日风光,今日寥落,犹如凤凰落架;陛下娓娓道来,意欲激发他的名利之心,他焉能不明?
宁夏见他无动于衷,也不着急,笑道:“将军淡泊名利,倒是少见。”
暮色渐合,杨策将淡然目光垂落于亭外婷婷莲影:“臣只是随遇而安罢了。”
宁夏拊掌三下,即有数名青碧纱衣侍女款款行来,手端青竹盘,盘上菜肴清淡鲜泽,却极为精致雕琢,令人不忍下箸。
残阳尽逝,天地间惟余蒙蒙灰雾缓缓流动。
滚金衣袂轻拂,一袭墨衣略去宁夏惯有的温雅飘逸,增了三分沉敛与萧肃。他一双俊眸黑白分明,暗暗敛聚光华:“时辰不早,将军便在此处与朕一起用膳。”
杨策恭声道:“陛下盛邀,臣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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