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暂住在城堡的几个人,其它的宾客来了又去。读书会、舞会、品茶会、舞台剧表演、杂技表演、狩猎、钓鱼、野外寻宝轮番上阵,大家熙熙攘攘了几天,已经有些索然无味,特别是几个小的,早就坐不住了。
吃早餐的时候,麦克提出想邀请众人下个星期去自己负责的酒厂转一转。一听到麦克的提议,班宁几人连连附和,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安排起来。
莫莉似乎早就料到了,并没有表态,只是施施然吃着盘子里的培根。
爱儿毕竟年纪小,桌子上就嚷着要梓潼姐姐一起去。
安梓潼有些赧然,毕竟是打扰多时了,脚也恢复的不错,没有什么借口好再打搅了。
安梓潼本打算今天私底下和伊安告别,爱儿这样一说,她只好放下了盘子里的刀叉,笑着说到:“爱儿,你们去吧,我这两天就该回去了。本来是想正式和大家说一句谢谢,”安梓潼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在餐桌上说,果然还是太仓促了。”
“梓潼你要走?”还没等到爱儿开口,伊安这边却兀自皱起了眉头,“梓潼,你来一下好吗。”
“伊安,我……”安梓潼抱歉的看了看仍旧低头吃饭的众人,轻轻合了椅子,和伊安走到后花园去了。
“梓潼,”伊安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也察觉到语气里的不好,于是温柔地问:“这段时间太忙,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梓潼,是不是在这里太拘束了,你可以和我说的,为什么一定要走呢?我说过,请你放轻松一些,我知道也许我重复这一句话太多,但是我真心的希望你可以放轻松一些,哪怕只有在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希望成为你可以依靠的那个人,我希望在你需要的时候,是我及时给予你帮助。”
“伊安,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只是我的脚伤已然好了,不好再叨扰了。”安梓潼心里叫嚣着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却还是选择了淡然,“伊安,你知道吗,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有一句谚语,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也舍不得大家,但是确实是应该回去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而且如今科技这么发达,我们还是可以常常联系的。”
“但是太难了,让我离开你的话。”伊安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我是说,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第一次不能保持住我以往的冷静,当我知道你要离开的时候。”
安梓潼惊讶的望着伊安,脑海里像被大浪一次又一次的冲刷着、拍打着:“伊安,你……”
“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这些话的。”伊安的嘴角挂着一抹苦笑,慢慢垂下了他的眼睑,他长长的、好看的眼睫毛微微抖动着,似乎努力克制着什么。
“如果你是喜欢我的,那就让我留下来啊,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够要求我永远待在你身边?伊安,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讨厌你的云淡风轻,讨厌你的欲言又止。”安梓潼终于说了出来,却被眼前的人忍不住一把抱在怀里。
感受着伊安温暖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安梓潼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滴落下来,浸湿了两人的衣襟。
“但我有作为阿盖尔家长子所要承担的责任,我不能够单单只依据自己的需求去做决定,梓潼,我……”伊安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闭着眼睛沉重的、机械的说着。
“也许我们两个的命运都是确定了的,你有你的担当,我有我的过去,而我们的结局,永远都不会是在一起……”安梓潼推开了伊安的怀抱,使劲的擦干了眼泪,心里却是难以掩饰的失落和痛苦,“伊安,永远不要让我觉得有希望,这才是对我最大的残忍,但也不要和我谈什么知己,我已经说过我爱着的是你,我们就再也成不了朋友了。”
伊安只是望着安梓潼,呆呆地望着,想要抹掉她泪水的手,却只能够慢慢的垂落在半空。
自嘲的情绪一闪而过,伊安的笑容又变得温和儒雅起来。他放弃似得收回了自己的手,对着门廊那边说到:“班宁,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安梓潼的心因为伊安的话而钝痛着,眼睁睁看着他慢慢的穿过花坛,穿过水池,穿过喷泉,穿过树篱搭建的迷宫,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花园的另一端。
“梓潼,你是哭了吗?”班宁凑了过来,笑着问道:“是因为伊安才哭的吗?”
“……”
“梓潼,和我们一起去酒厂吧,如果我是你,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班宁换了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严肃的望着安梓潼说:“给你一次机会,也给伊安一次机会。只有你,可以让他认清自己的心。”
“班宁,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安梓潼找了个长凳坐下,静静的望着尘土里的花儿,“伊安是个内心强大的人,他很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而我,是个很胆小的人,余勇可贾。这样的我,已经再没有勇气说同样的话了。我就像一簇凌霄花,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一起生活;不想要轰轰烈烈,只想要细水长流。有些生活,有些人,不是我想要就可以要的起的。你又何苦在我身上花心思?”
“既然是这样,我也不便于劝你什么了。”查尔斯踏着马靴从旁边的小径慢慢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根短鞭,“只是你要记住,不要妄自菲薄,这趟旅程,除了伊安,还会有很多你不应该错过的东西。请保持你的笑容,也请你接受我的邀请,并给予我保护你笑容的权利。”
想到大家都知道自己这点破事了,安梓潼很是赧然:“谢谢你们的邀请和照顾,我会一直把你们帮助记在心上。”
班宁听到这句话,皱起了他好看的眉头,“我们不要你记住什么帮助和照顾,你要是把我们当朋友,就和我们一起去吧。不想那么多也好,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好吗?”
安梓潼这才笑了,笑得坦然:“那,我们就在旅途结束的时候分手吧。接下来的日子,就麻烦你们了。”
班宁还想要说些什么,查尔斯制住了他,朝着安梓潼微微点了点头。
安梓潼向两个人道了别,独自一人离开了。
“查尔斯,你是疯了吗,”班宁忘了本该说什么,有些气急败坏,“为什么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你有没有顾及到伊安的感受啊。”
“安梓潼之所以不接受伊安的邀请,无非是因为伊安的迟疑和逃避让她失望了,所以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再留在这里。但她能够接受我们的邀请,证明她还是在乎伊安的。而伊安也不是像他表现的那样对这段感情无所谓,要不然,他就不会前脚刚走,后脚就借着骑马想要把我们从安梓潼旁边支开。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我们就该要创造机会让他明白。是谁邀请的,用什么由头邀请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不是你说要帮助他们两个在一起吗?如果你是因此而吃醋,大可不必。”查尔斯说着搂了班宁的脖子,“伊安还等着我们骑马解闷呢,别胡思乱想了啊。”
“谁他妈胡思乱想了,你再说一句我抽你。”班宁佯装发怒,查尔斯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拳头,久久没有放开。
“你知道这没可能的,”班宁不敢看查尔斯的眼睛。他知道那里面是自己回应不了的爱和悲伤。
使劲把手抽了回来,班宁用笃定的语气说着伤人的话:“看清楚你的位置,如果还要继续见面的话。”
查尔斯故作潇洒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你愿意为了他们想尽办法,却不愿意为你自己的真实情感努力一次吗?还是,我没有伊安那样,值得你关心?”他无法克制地嘲讽眼前的人,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时泛白的嘴唇。
“伊安还在等我们,走吧。”班宁并不愿意谈起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明明白白知道查尔斯想要的回应,但是却不能给他一句满意的答案。也许自己那么上心,和想要从好友的幸福里获得勇气,也是有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