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望着自己,齐沐洲却觉得安梓潼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的她,让自己忍不住的害怕,害怕她的灵魂就这样地飘远了,飘到自己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齐沐洲忍不住地抓住了安梓潼的小臂。
这一次,对于齐沐洲的举措,安梓潼却没有任何回应。她垂下了眼帘,平静地说着仿佛是别人的故事。
“我总是感谢你给我的太多太多的幸福,让我有勇气一个人离开,但是你知道吗,你给我的却也不算多,至少少到让我在你们的恩爱和记忆面前溃不成军……”
“……当时我就想,我们三个有必要苦苦纠缠吗,既然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既然我才是意外闯入的那一个,既然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是让你感到羞愧的所在……”
“……你不同意我们俩离婚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是啊,我怀着四个月的肚子,你怎么会让我离开。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总有一个人要把话先说出口,你不愿意做那个人,那就由我来做。”
“梓潼,我从来不知道你会这么想,或者说,我从来不想让自己往这个方面想,我宁愿找借口去恨你,也不愿意深究当时的事情,”齐沐洲心疼地擦着安梓潼源源不断流下的眼泪,言语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既然还爱着我,为什么不为了我们之间的未来去争取,还编什么已经打掉孩子的谎话,你是傻了吗!”
“爱一个人,就是要在他不再需要这份关怀的时候懂得悄然退出,就算还爱着,也要爱的了无声息。可惜这样的我,这样的情绪,你从未试着去明白。”
说着说着,安梓潼似乎看到了那个痛苦的自己,她就那样,穿过七年的时光,缓缓向自己走来,或者说,她一直就在自己的身体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你问我为什么当初迫不及待地选择离去,选择走得那么决绝,那我想问你,在我忍着泪的时候,你抱在怀里安慰的是谁?当我被媒体围追堵截,问那些残忍的、尴尬的、措手不及的问题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如果没有了孩子你就会放手让我走,那么这样的你,让我有什么勇气,还能恬着脸留在身边?”
“梓潼,我……”
“你不用解释,你要听,我就一次说个明白。你知道吗,媒体开始大规模报道你和April绯闻的时候,我总觉得我能挺过去,我能挽回你,不单是因为你给我的那些你似乎在乎我的错觉,也是因为我们共同的宝宝……”
“……但是当你们的故事被所有人知道的时候,当你们的爱情完完整整地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就像是一部狗血的言情剧,我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多余,多余到本就不该闯到你的生命里。可笑的是,当这些错误开始的时候,我竟然傻到感谢上帝。”
安梓潼推开齐沐洲,把桌上半瓶红酒递到嘴边,狠狠灌了一大口:“我从未想过拿掉我们的宝宝,因为那是我仅存的与你的联系!但是,当我离开了你,我的选择就只是我的选择。”
“……你问我为什么爱你却不为我们的未来争取,你告诉我,明知道你和她在一起更快乐,我有什么理由去用孩子牵绊住你的生命?如果我留下来了,如果我成功的用Barry绑住了你,这样的我们,就会长久吗?每当想到我将要去当一个摆设夫人,名存实亡地维持我们之间的婚姻,我就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以为你可以让我有新的生活,然后呢,然后你把我推向了一条我最不愿意走的路!”安梓潼借着醉了的感觉,把心里想说的话都吼了出来,吼过了以后,脑子一阵眩晕。
反正也坐不稳了,安梓潼索性把自己抛在沙发的角落里。居然流泪了,自己又没有用了,安梓潼愤恨地抹去眼角的泪水,静静坐着,不再说话,耳边一阵细碎的轰鸣。
“梓潼,你冷静点,听我说,”齐沐洲把酒瓶推到安梓潼够不着的地方,直直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离开我的这七年,我努力的去弥补她,给她买所有她想要的东西,陪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支持她想要尝试的事业……”
安梓潼心里恼火,一挥手,一个靠枕狠狠地砸向齐沐洲的脸。
齐沐洲没有避开,这一计枕头真得很痛,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继续望着沙发上瘫软地身影,齐沐洲坚定地说:“……可是,每当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是你离开后的,那无数个夜晚,我却总是梦见你,忘不了你。就算你留给我的话是那么的绝情……”
“……我明白你永远也不会忘掉我对你的伤害,我也不祈求你的谅解,可是你知道吗,当我的迟疑渐渐毁掉你人生的时候,我把我的人生也一并毁掉了……”
“……我曾经那么快乐,可是你离开之后,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那种快乐的感觉了。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真正的快乐其实全部都依附你而存在……”
“……当她回来找我的时候,我以为只要能多有一些时间,我就能安慰好她,就能在不伤害她也不影响你的前提下,清清爽爽地,回到我们的家。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是那么的自大,自大到认为只要多花一些时间稳住她,我们的生活就能恢复平静……”
“……可我高估了我自己,我以为你因为我的爱情而存在,所以放心的把你留在家里,自己去处理一切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你能狠心离开我,更该死的是,没有料到我们两个中,我才是那个需要爱情的人,才是那个离不开另一半的人……”
“……我以为就算我们分开,我也还能留住些什么。我只是做错了一个决定,却不但伤害了你,还害惨了我自己。”
安梓潼突然把食指凑到齐沐洲的面前,晃晃悠悠地说:“姓齐的,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回不去了,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我相信你现在是真的想要弥补什么,我也不在乎了!”
“……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没有过去,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闯入我的生命,你为什么又要出现呢,为什么……”安梓潼身子一软,趴在沙发边,昏昏沉沉地哭喊着。
齐沐洲也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其实,他早就给自己灌下了几瓶酒,要不然,他哪里有勇气等到安梓潼到来,哪里有勇气和她说这些话。
那么多个夜晚,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醉死过去。
可现在,他本来没有醉,却像是醉了。
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齐沐洲自顾自地说道:“我和她之间隔着跨不过去的时光,你走之后,经过那么多年的努力,我们却还是回不到过去。我不明白,不甘心……”
“……但是今晚,当你带着我不熟悉的表情走近我的时候,我才明白,不管我再怎么否定、推翻、遗忘或者忽视,你和我那短短半年的光景,才是我人生的责任和意义,那些我们极力忽略的日子,才是我最快乐、美好的经历。你我之间的羁绊,才是我想要回到的过去,你我之间的生活,才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说到情深处,齐沐洲长臂一舒,把日思夜想的小妻子紧紧搂在了怀里:“……这样的时光,怎么能够当做从未发生过呢?”
“……你肯定下了什么咒,要不我和她仅有的情谊怎么会在时光中荡然无存,我对你的思念却与日俱增?”喃喃地说着自己也不明白的话,齐沐洲任由脑袋停摆,让温热的液体溢出眼眶。
他找不到再伪装下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