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瞪着阿玉看了老半天,见阿玉除了偶尔眨一下眼睛再无其他,便怀疑刚刚是自己听错了,继续梳着头说起话来。
“阿玉,我今天去找公子陈,想让他再帮我一次,可他却用成亲威胁我。”
“阿玉,我不可能嫁给公子陈,虽说陈国是中原正统,可它毕竟太小太弱。”
“就算公子陈以后当上了陈国的国君,我成了陈国的国君夫人,那地位势力却还不如咱们荆山氏的嫡女高。”
“阿玉……”
阿玉呆滞的坐在廊下,湿淋淋的头发打着绺垂在背后和身前,让她整个人显得柔和了不少。
“阿玉,你这样痴痴傻傻无忧无虑的真好……”
“阿玉,祖母死了。”
珠珠垂下拿着篦子的手,声音冷冽好似带着冰碴儿,“大夕那天,我不敢回家,我藏在山下的陈府里,仰头就能看到星光下荆山山顶升腾而起的滚滚烟尘,我不明白,天下大旱,为何我荆山氏就得死人。”
阿玉依旧呆如木头。
夜色渐深,珠珠坐在阿玉身边,弯身垂首头埋在膝盖里,啜泣之声小的几乎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黑沉,月亮隐到了云层中。珠珠站起身来,擦了通红的眼睛,头也不回的往院子外头走去。
嗒嗒的木屐敲打着石板路,珠珠的身影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中。
阿玉依旧坐在廊下,影子投在脚前廊下的地面,孤单消瘦。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青杏提着盏灯走到了阿玉身前。
“阿玉,夜凉了,进屋吧。”
阿玉抬头看了青杏一眼,复又低下头。
“阿玉?”青杏等了一会,见阿玉再没什么反应,便伸出一只手去扶阿玉。
一阵风吹来,烛火摇曳生姿,阿玉猛的抬头,白多黑少的眼仁死死的盯着青杏。
“阿玉!”青杏动作微滞,片刻之后,她竟轻笑出声来:“你还挺厉害的。”
阿玉眨了下眼,眼中大片的眼白越发吓人。
“来,回屋。”青杏丝毫不惧,她放开灯,不由分说扶起了阿玉。而那盏被青杏放开的灯,就那样凭空漂浮在二人身前的夜色中,烛火微摇,照着前行的路。
第二天午后,荆山脚下,陈府。
“将这丝绢拆开,用暗语送回北方。”公子陈手里拿着一块薄薄的丝绢,丝绢上用篆书写着细密的字。
“送两份?”邓三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嗯,两边都要送。”将丝绢递给邓三后,陈烨的眉头拧的更紧了。“楚国郢都的旨意下来了么?”
“今天早上便到了。”邓三一边将丝绢折了放入怀中,一边答道。
“备马,去荆山氏。”
“公子,现在去荆山氏是不是太早了些?”邓三老脸终于露出些许表情,“老奴还不知道这次在哪里占卜,老奴去早了反而会露出马脚。”
“不用那么麻烦,我是去荆山氏提亲。”陈烨声音平淡的很,就好像在说要去哪里吃个午饭一般,“荆山氏的主母出自郑国,乃是文公之女,非是茹毛饮血的楚地荆蛮,她定不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送上祭台。”
“那老奴去准备几样礼送给荆山氏主母。”
“好。”顿了顿,公子陈又说道,“把临走前母亲给我的那棵百年老山参带着。”
荆山氏,主院。
荆姬坐在床榻边沿,床榻里卧着的是睡的多醒的少的仲荆山。
“夫子,你再不醒醒,荆山氏真要完了……”荆姬眼圈通红,小声在床边有一句没一句的低声叨咕着。
“珑儿。”
耳边响起一声暗哑的呼唤,荆姬愣了一下,忙抬头去看仲荆山。
“夫子,你醒了。”荆姬眼睛倏然睁大,嘴角上扬露出了笑容,“夫子,妻好久没有听过这未出嫁前的闺名儿了,一晃神还以为叫的不是妻。”
“珑儿,我有句话要问你,你不可以骗我。”
荆姬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张了张嘴,声音一下变的干巴巴的:“夫子,你还是莫要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