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阳春雪
杀手们,面无表情,不知所措,好似成了一具具冰冷骸骨,没了知觉,走了意识,丢了魂魄,眼前这一幕,真似苍天滴血,众生哭泣。
残阳如血,让人惊恐无比,又不得不屏息凝神,其痴迷,如同遗忘前世今生,每个人,浑浑噩噩,不知如何找回自我?
时光流逝,前一刻,所见所闻,如白驹过隙,不堪回首,后一刻,恍如隔世,真假难辨,所能做的,只是傻傻定格,不知所谓?
冷,直观的感触,微妙的契机。
风轻拂娇嫩,树影摇摆,忽明忽暗,寂静中,夹杂着些许阴森,本就焦虑紧张,此时,个个再添惊恐难耐。
寨内,一行人已精疲力竭,仅存的薄弱意识,于煎熬中,消磨殆尽,年迈者,大多瘫倒不起,看其情形,凶多吉少,只有少许几个倚靠在一起,默默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哪怕是最彪悍的猎手,也于行程里,消瘦憔悴,让人嘘嘘不语,所谓的顶尖高手,较之前,一众死白,毫无生机,看来,他们也是强弩之末,只能静静的躺在地上等死。
“二哥,你……你怎样?”有人颤抖道,声音极其微弱,好似回光返照。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那人,周边一片嫣红,面色极为死白,最揪心的,是无人能帮忙,只能任他生灭。
“老七,你怎样?”另一人,忍着伤痛爬来,沿途上,弯斜的印记,颇为醒目。
“没,没事。”那人,每说一字,都很痛苦,必须停顿,待气力回复,才能连贯说出。
“你……”那位‘二哥’没了话,哽咽着,其余人,静默观望。
“二,二哥,我,我求~你~件事。”那人,断续请求,表情苦涩,双手抓在地上,附近的泥土,都被他捣鼓成渠。
“老七,你说?”‘二哥’似是猜到一二,不情愿的允诺。
“哥,我~怕是~活不成了,往昔~所有~酬金,你~帮~我~转交~给~柳~莺,望~她……”想说的话,还未全,他自个便不明不白的死去,真是死不瞑目。
“老七,你给我起来,起来呀。”‘二哥’撕心裂肺喊道,揪着他的衣领,可惜那人始终也没回应,众人都向他靠拢,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切的凝望祷告。
亡命天涯的杀手,朝夕相处的手足,今日,竟是永别,这无疑是晴天霹雳,让众人惊愕不已。
“啊,老子杀了你们,让你们下去陪老七。”有人愤怒道,只见他挣扎的匍匐,朝着捆缚的他们而去。
“老三,你想干吗?”“二哥,我要替老七报仇。”“报仇?”‘二哥’哂笑了下,无话可说。
“二哥,你,你笑啥?”有人怯生生的问道,毕竟‘二哥’是出了名的不苟一笑,此时,竟会露出这般异样,让人捉摸不透。
“哈~哈”‘二哥’仰天大笑,其音,颇为悲怆,让人不寒而栗,似含无尽哀愁,不能自我解脱。
“二哥,咋啦?”“嘘嘘,别乱说话。”“难道是……”其中有人,已然猜到,不明其意的,还在胡乱猜测,这些杂话,都没进到‘二哥’心里,此时,他深感岁月匆匆,人生孤独。
所谓的癫狂,不是外界的宁静,而是恶魔的怒吼,狰狞一恶,让他们彻底断了生趣,没了盼头,殊不知,生死相对,越坦然,越有转机。
树林深处,终有一道身影出来,那人,走得很慢。
待看清来人面貌时,他们惊愕的说不出话,只见那人衣着朴素,赤脚卷袖,十足的野人,模样倒是有几分俊朗,眉宇间,英姿飒爽,让人不敢轻视,尤其是经此刚才一役,黑衣们都心生余悸,再也不敢小觑任何人。
那俊俏小郎,出了树林时,未想到今日会遇到陌生人,平日间,山野本就人迹难寻,自个也见怪不怪,今日,怎有这么多人聚在这?
小郎惊讶小半会,然后就加紧脚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理会其中,眼瞅救星即将离去,那些还有气力的人,就大声呼喊。
“小哥,救救我们,我们都是山里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救命,救命,求求你啦。”
人群里,此起彼伏,刚离去的小郎,听呼喊后,又转过身来,朝着他们走去,杀手们的心,刚刚平稳下去,此刻,又惊愕几分,生怕待会还有意外。
小郎走到欧阳菁面前,先是看了看,被捆缚的众人,接着伸手探了探,他们的脉搏,见他们还有喘息,心里如释重负,刚想伸手去解开绳索时,那群杀手们,讥笑道:“无知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凭你这荒野粗俗,也想解开这‘血阎印’,我劝你快快离去,要不然,老子宰了你。”“就是,你这黄毛小儿,还是快快离去,别把小命留在这,这可不划算。”有人吓唬道,也有人好意道,总之,他们都在虚张声势。
小郎听到‘血阎印’时,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从腰间卸下把小刀,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捣出个破罐子,挑开封口,一阵馨香溢出,他先捂住自个鼻子,握住罐子轻摇,于人群里,来回穿梭。
初闻时,大伙头脑昏沉,无气无力,没过多久,他们便精力充沛,似有无穷气力要泄泻,那些看不见的绳索,在无尽血气的抨击下,变得脆弱不堪,‘噼里啪啦直响,刚还狐假虎威的他们,此刻,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小郎并未对他们施以毒手,做完这些后,收拾一下,抽身离去,重获新生的他们,把他围在中央,七嘴八舌的道谢,小郎刚还坦然自若,此刻,显得有些慌乱,只好不停的点头回应。
在感谢完后,老哥们眼红愤怒,把矛头都转向了那群看似强大,实则虚弱的杀手们,大伙虽没惊人武艺,也没称手兵器,只余一双拳头,可是,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人还是如此多,杀手们的哀嚎,也只能湮没在拳打脚踢中,而那少年,静静旁观,看了会,便想悄然离去。
“恩公,请你等等。”有阵话语飘来,小郎便停下脚步,听其脚步,似是后面有人追来,待他们赶上时,小郎才转身过来,看了眼,他们怀里的小孩,欧阳菁落泪道:“求求恩公,救救我儿吧。”
“恩公,求求你,救救毛弟吧。”“是呀,求求你。”小四和小怡也苦苦哀求,虔诚纯真,让人不可抗拒,小郎摸了下毛弟的脉象,然后,蹙眉不语。
欧阳菁见此情形,便知不妙,想张口询问时,小郎竖指示意,双手比划一番,示意他们跟自己走,一行人顾不得太多,只好跟着小郎离开。
泄完心中怨气的众人,冷眼看着这群恶魔,他们虽痛恨万分,可实在下不了狠手,只是把他们揍个半死,然后便聚在一起,商讨去处,毕竟,荒芜人烟的旷野,野兽横行,没几个人做伴的话,只怕会成为野兽嘴里的肉,于是乎,三五成群的朝着未知方向前进,谁都不知,往后还能不能再见?
‘一线天’又恢复了宁静,只是空气中,蓦然多了几分浓烈,倒地的杀手们,正无力的聚在一起,靠着大树相互凝视,眼神凌厉,不减往日凶横,可实际上,病怏怏,毫无半点威势,悄然的丛林里,正潜藏着莫大杀机。
不远处,一双双幽绿的荧光,正在丛林间徘徊,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周围一片幽绿,它们像是嗅到什么,低吼了声,朝这里靠来。
“二哥,你走吧。”看着挡在前面的老二,后面几人出言劝解。
“说什么屁话?都给老子闭嘴,再敢说些丧气话,就不配与老子称兄道弟。”老二厉声严斥,那几人,含泪吞声,其余的,如临大敌,不敢有半点松懈。
“嗷,呜~呜。”首狼嚎叫,让那些散乱的幽绿,不断向他们围来,光看其幽绿,恐怕不下数百,这到底该怎么办?若是全盛时期,他们尚能拼斗一番,可现在,气力全无,又怎能面对如此多的恶狼呢?
“二哥,我们该怎么做?”有人低声询问,毕竟这是狼群,不是几只喽喽,一旦它们扑将上来,那就是死无全尸,没有半点悬念,‘二哥’听后,沉思瞬息,道:“先别乱,我们以静制动,不要自乱阵脚。”
“是,可……”后面就没说话了,毕竟大伙都心知肚明,没什么好说的。
“二哥,二哥。”有人怯生生低喊,旁人问道:“你乱叫什么?没看二哥正聚精会神吗?别扰他心神。”“五哥,我只是想说,我们能不能攻其不备,直取了对方头领的首级?”“这?”听其想法,便了然于心,只是周围狼群凶狠,要想越过围障,取狼头首级,如何去做?
在往日,那是轻而易举,可现在,众人都半斤八两,提口真气都不能,还谈什么取对方首级,这确实,不切实际,但克眼下,也没其他出路,只有此法,或可撕开一条生路。
你看我,我看你,没谁愿意去,最后,还是二哥站出来,大伙低头不语,虽说二哥修为深厚,可今日拼斗,他也受伤不轻,虽说恢复了些气力,可要独自面对,无疑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
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老二身上,一番沉默后,剩余的人,把仅有的几分真气输送到二哥体内,让希望的曙光再增几分,就这样,老二带着所有的期盼冲入狼群,血肉横飞的场面,永远的烙在众人心里,他虽不甚高大,可其身影,义薄云天,让人敬佩,值得敬重。
初春的夜,甚是微寒,漆黑无比。
天上,起初只是漾着几片飞雪,眨眼间,鹅毛般的雪绒匆匆而来,众人的身上,渐渐地,披起了件雪素,咋看起来,煞是好看,可惜他们都没那雅致感伤,都把精力集中在‘二哥’身上。
他,拼死搏斗,凶狠的野狼,一波波袭来,在他身上,早已露出几处血痕,舍了退路的他,只能艰难朝前,只是他每走一步,便要留下几处伤痕,洒下几滴沸血,闻到鲜血的恶狼,更是争红了眼,拼死的涌来,‘二哥’的脚步,越来越缓,逐渐停滞,看来,这回,真是在劫难头喽。
飞雪掩盖了一切污秽,埋葬了所有丑恶,所有的一切,都在白茫中,消弭无形,曾经的丑恶,沸腾的热血,皆化为娇艳的腊梅,遗留下模糊印记,让来人感慨万千。
天明之后,他们究竟能不能活下来?无从知晓,欧阳菁等人将何去何从?不可揣测,只晓‘道’在运转,天道,真的变幻莫测,让人心生畏惧,不敢违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