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陨日升,斗转星移,幽谷里,原先被黑暗掩盖的残缺,此时,逐渐的褪去黑影,露出那本来面目,望着千疮百孔的惨景,韩猴子的心,不自然的悸动,哪怕他已释怀许多,但内心深处的那股倔强,始终不曾松懈,他暗暗发誓,务必要查清始末,严惩罪魁祸首,而他,昨夜未曾休憩片刻,每入定时,脑海里,总出现寨里老哥们受苦受难的画面,望着那一双双含泪的眼眸,他,总是莫名的感到不安,似有亲人随时要逝去,他自个只能盯着火焰,才能得到片刻的平静。
瘦竹竿心里,颇为在乎,同猴子相交数十载,其心,其行,可谓了然于心,昨晚的那般举措,着实是出乎意料,真没想到,猴子的内心,并非那般淡泊无物,深藏的那根弦,在不经意间,已然拨动的,只是他自个能不能越过那道坎?
天放曙光,睁开双目,道:“猴子,往后有何打算?”韩猴子没有立即回答,叹了口气,道:“先循着足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些异样?”瘦竹竿也不好说什么,点头允诺,几句话,深意满满,不言而喻。
谷外瀑布,湍急直泻,声势浩大,让人有种望而生畏的动感,两人结伴而出,穿过那湍急瀑布,朝着未知追去,不知他们能不能成为众人心目中期盼的神?
行尸般的众人,翻了多座大山,始终没有到目的,他们也不知到了什么地界?还要走多久?想要找亲人说说话,也未能如愿以偿,一路上,只能饱受摧残。
今日,密林里,静默无声,这奇异的氛围,让人汗毛颤栗,就连领头的黑衣人,也是万分紧张,如此安静的树林,处处透出危险,让人心惊胆颤。
“三哥,我们到哪里了?”后面有人轻问,其他的人,不自然的靠在一起,被叫三哥的人,看了看手里的地图,道:“出了商洛,快到南阳。”“南阳,这几天,可把我淡出鸟来了,到了南阳,定要去那醉花楼歇歇。”
“你呀,还对柳莺花魁恋恋不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小妞,压根就不睬你,你仍旧自恋痴狂,算是情种一枚。”“你还别说,这小子,对柳莺最是痴迷,其他的姑娘摆在他面前,他都视如无睹,真不知他是怎想的?”
“哈哈,就是,每次都出高价,想争做柳莺的入幕嘉宾,可惜次次都失败而归。”“你们,怎老爱揭我的短?”被众人取笑的他,实在忍不住嘲讽,出言喝止,可惜大家都谈的火热,没人理会他。
“咳~咳”前方传来咳声,众人赶紧闭嘴,生怕触了老大霉头,此谈话,虽被腰斩,可在众人心里,个个都在筹谋着,打算着?
多日风尘,有些人,已失去了往昔光润,其面貌,天差地别,让人不甚嘘嘘,看他们个个枯瘦如柴,口唇干裂,就连毛发也是暗淡无光,其情形,真让人惋惜揪心,幸运的是,没人因这折磨而去,他们都在忍受着,憧憬着,只是心里的那道曙光,真的能期盼到吗?
队伍里有人轻呼:“水,给我口水喝。”看其情形,似已到生死边缘,要是没人救济,他也只能曝尸荒野,黑衣人听见后,眉头皱了皱,刚才的盎然兴头,被头领莫名打断,早就一团怨气,再听老者叫唤,无名怒火,迸发出来,晦气道:“呸,老不死的,还想喝水,给我忍着。”那位年岁颇高的老者,再受此重踢后,口角间,不自然的流出嫣红,看得众人怒火直烧,要不是碍于绳索,他们早就群起而攻之,现在这副样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群待宰的羔羊,只能被人无情蹂躏,生死全盘握在他们手里,而他们自个,只能等待最后的审判,多日未进米粮的小毛弟,耐不住饥饿,小嘴艰难的开合,轻微的话音,断续道:“娘亲,我,饿,我,渴。“
初闻儿子呼唤,欧阳菁泪如雨下,口齿间印出红渍,先前俏丽绝尘的容颜,此刻也变得污秽不堪,加上残破的衣裙,更让人认不出,那绝世的风姿,也就无从谈起。
倒在地的小毛弟,被前人扶起,整个娃儿倾靠在小四怀里,望着那瘦小无依的身影,众人心中无不哭泣,这可怕的灾祸,怎么就降在孩子们身上呢?
欧阳菁用力靠来,哪怕双臂已勒出血,她依旧浑然未知,把头低垂在儿子上方,嘴角的那丝嫣红,适时垂落,正中小毛弟嘴里,得到水滴的毛弟,贪婪的吮吸,看着砸吧的孩子,欧阳菁忍不住的落泪,但她没把泪水滴到儿子嘴里,她只能把自己的心血,小心翼翼的喂到孩子嘴里,本就苍白的面庞,倾喂后,更加希白,摇晃中的欧阳菁,随时会倒,旁人赶紧扶住,而她自己,终于在摇晃中昏去,无力的靠在众人身上。
眼前的这一幕,惊得大家目瞪口呆,真没想到,往昔柔弱的她,在危难时刻,会变得那么奋不顾身,得到水滴的小毛弟,恬静的睡去,日后能不能记起这些水滴,是多么的珍贵,是那么的奢侈。
众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一线天,这里,天地造化使然,两座高不可攀的绝峰,相互碰撞在一起,在其擦碰中,硬生生的腾出一条缝隙来,故名“一线天”,站在跟前,天地似成一条细线,两旁山势陡峭,颇有倾倒之态。
走在前的头头,突然睁开细眼,眼神颇为犀利,神态极为稳重,似有什么危险靠近?
狭缝入口,一头老牛挡路,神态甚是悠闲,众人巡视了下,未见旁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停滞不前,让兄弟们不知所措,只能老实站着,等待老大吩咐,老大一人上前,勇猛无惧的他,此刻显得微微颤颤,忽然,他停住了,没敢再迈出一步,后面的兄弟,不知头头发生何事?相互观望着,毕竟这任务,已到最后关头,那优渥的酬金,实在诱人。
“二哥,老大怎么啦?“”对呀,今日怎这般谨慎?太过小心了吧。“”你们懂什么?都给我闭嘴。“直接出声喝止,众人见其脸色,只能忍气吞声,恶狠狠的望着,似要宰杀了这头无主的畜生。
停了小半会,头头才挪动脚步,朝着老牛走去,不知是他脚步轻盈,还是老牛太过专心,它仍旧在啃着嫩草,浑然不知,老大走到面前,握住地上绳索,想要把他拉到旁边,可老牛就是纹丝不动,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未得到回应。
后面的兄弟们,见老大在磨磨唧唧,有几个兄弟便擅自做主,想替他解决了这头老牛,其中较为年轻的,抽出腰间长刀,高高举起,老大眉头深皱,沉声道:“老八,你想干吗?”
“老大,你做事太磨叽,连条牛都搞不定,让我宰了它,也好给诸位兄弟们开开荤。”“滚远点,我最后再说一遍。”“什么?”“滚”听到此话,那人怒火中烧,旁人见状赶紧拉住他,可他就是不愿屈服,瞥了眼一旁的老牛,恶狠狠的一斩,瞬息间,他被一股巨力震飞,无力的躺在地上。
眼看兄弟被杀,其余人一拥而上,对着周围喊道:“是谁?咋啦个八子,敢在我们面前杀我兄弟,太不把我们放眼里了,别做缩头乌龟,给老子出来。”
“就是,给我滚出来,老子非宰了你不可。”“别缩手缩脚,出来一战。”“我看,就是胆小怕事的鼠辈而已,只敢躲在暗处偷袭,这样的宵小,给我提鞋都不配。”
众人一顿叫骂,周围依旧如昔,眼看叫喊未果,诸位便打起了主意,朝着老牛身上招呼,誓要把牛碎尸万段,可就在此时,一阵浩瀚巨力袭来,化解了这场屠杀闹剧,众人直感这股内劲浑厚无比,让他们无力抵挡,都不住后退。
头头站到众人前面,拱手道:“晚辈不知深浅,得罪了前辈,还望海涵。”“前辈?呵呵。”密林里,传出阵颇为清脆的笑语,闻其音,便知其岁不大,非那些隐士高人,果然,走出位身材娇小的孩童,梳着两冲天髻,面色颇为红润,衣服简单,咋见其面貌时,众人都以为是自个眼花,毕竟这人太匪夷所思,太过震撼了。
牧童装扮,老气横生道:“怎?你们想要杀我的牛吗?”头头谦虚道:“不敢,晚生没能劝住兄弟,致使他胡作非为,前辈已出手惩戒,多有得罪处,还望包涵。“弟兄们没想到,往日霸气威武的头头,此时竟会低声下气,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你这娃子,忒狡猾,明知这牛是我的命根子,你也不管管你的蝼蚁,还让他们肆意妄为,真是罪有应得。”牧童不悦道,老牛适时拱来,牧童坐背上,轻奏曲子,老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前辈要何赔偿?”“老大,你怎迁就这奶娃,太怂了吧。”“给我闭嘴,再敢多言,我先宰了你。”众人颇为不解,毕竟只是个娃儿,老大怎会怕成那样?
“你们吓坏了我的牛,理应赔偿,至于赎金?我先算算。”板着手指算起,完全不理会他人感受,诸位卯足了劲,似要宰了这奶娃,可老大那副谦虚有礼的模样,着实让大伙憋的难受,老二开口道:“头,你怎这般胆小怕事?”“老二,莫要多问,先管好自己。”听了这话后,诸位兄弟十分失落,有几个趁机冲向前,其架势,誓要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奶娃,正盘算的牧童,完全没有在意,老牛微合眼眸,前方一股莫名杀意倾泻而出。
正疾驰的几人,完全没料到,奶娃会有惊天煞气,他们只好共同出掌,虽说对方煞气惊人,但自个这边兄弟众多,从人数上,完全可以压制,可惜他们小视了这股气劲,这个想法在后来证明,是多么的幼稚,让他们追悔莫及。
弥天杀意激荡而来,完全罩在来人上方,众兄弟合力抵挡,除了背手观望的头头,他自己撇开众人,迥然独立,这般做法,让众兄弟为之心凉,可碍于阻力只能怨恨其行,不敢分神轻视。
‘轰’的声,众兄弟倾倒在地,汗水直流,大口喘息,在前抵挡的几人,瘫软在地,使不出半点劲来,他们不可思议的望着,牧童俏皮的走到面前,歪着脑袋道:“你们这群娃娃,太不争气,就这一下,你们就筋疲力尽啦。”“啧啧,太娇弱,没点男儿气概,真是晦气哟。”说话的语气,让众人不甚嘘嘘,直感这是个什么人呀?
走向后面,望着被捆缚的一行人,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们娃娃计较,至于赎金嘛,就这些草靶吧。”老大顿时不悦,道:“晚辈有命在身,前辈这般做法,无疑是把我们往死路上推。”“呸,跟我讲道义,你们还不够格,废话少说,带着你们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老大握了握拳头,道:“既然这样,那晚辈也只能得罪了。“”噢,你也想和我动手?“”虽知前辈神究天人,但晚辈还是要试试。“老大不卑不亢道。
”好,让我看看当今武林,有何俊杰英才?“牧童霸气道,收起短笛,摆出了个看似威武的姿势,只是他的这幅尊容,着实有些滑稽,老大没敢轻视,如临大敌的观察着。
牧童究竟是何人?这是众人心目中最大的疑问,毕竟他的修为,太过虚幻,高的有些离谱,就算那些不出世的老怪们,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众人的命运,究竟何去何从?刹那间,一线天的风雨,正悄然酝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