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道士下山
山里,荩草匍匐,孤叶萧瑟,暮雪未尽,放眼望去,几许处,依稀残存着冰雪的踪影,晶莹的白,同翠绿相衬,如水火交融,难分难解,孰美孰丑?无从分晓。
春雷,虽已远逝多时,可山里的春色,依旧不是那么明显,还是如寒冬般冷寂,咋看起来,略显孤寂,冷清,让人好不凄凉。
暮雪,早已掩埋诸多生机,有消亡殆尽,也有蓄势待发,总之,本该盎然蓬勃,现在却变得枯寂不堪,就算是蛰伏以待,可这时日,未免太久了吧,这怪象,百年不遇,究竟有何不妥?有何深意?没人清楚,也未有人探寻,大家都在盘算着,该往何处去?
孤寂的深山里,即使是在这盛春时节,也未曾有半点活物踪影,看来,山里的静,果有其独特之处,与那些所谓的繁华相比,这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天地的静,世间的平,万物的谐,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或许这才是俗世的仙凡,解脱的天堂。
任何人,处于这样优渥的氛围里,都算是人生幸事,可惜,这般举世难寻的福地,却有人甘愿离去,各自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有所谓的由头,走与停?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他们彻夜未眠,思虑再三,决而又决的做出判断。
有人离开,本就萧条的太乙,经此折腾后,瞬间就落寞许多,诸多院落房舍都已人去楼空,望着那些似曾相识的场景,留下的人,无一不是落寞哀愁,彼此的勉励,嘘嘘而叹,只是,不知?往后,能再见否?
每一次响动,那都是道人离去的哀歌,不时缭绕在上空,好不凄凉,好不揪心,哪怕是大山的深情挽留,再三劝勉,他们都至若惘然,殊不知,下山容易,上山难,想重新回来,那可就比登天还难喽。
白褚的心,阵阵不舍,他也曾动过闯荡江湖的念头,毕竟他还未真正涉足其中,那些所谓的见闻,都只是道途听说而已,自个心里,难免有些期盼,有些翘首,可是,他不能任性而为,许多重责大任,还需他肩负起来,因此,他也只能收起杂念,去履行职责,不敢有丝毫懈怠,面对往后,他不敢有过多保证,只能尽全力,让太乙有所立新。
山门前,白褚抽身回走,恰巧,韩猴子和瘦竹竿结伴而来,隔着老远,韩猴子大喊道:“六师弟”白褚蓦然抬头,激动道:“二师兄,三师兄,我在这。”边说边使劲的挥舞,生怕他们看不到,韩猴子笑着走来,瘦竹竿满面春风,紧跟其后,韩猴子打趣道:“不错,有点男子汉的样子,比起以前,你可成熟多啦。“
“二师兄,你怎这么说?”白褚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应道,“猴子,你别逗他啦,你看你,都要走了,也不鼓励下他。“瘦竹竿为其辩解,道出白褚心声。
”就你多疑,我也没说啥?那有尖酸刻薄,你冤枉我了。“”真这样吗?“瘦竹竿明显不信,其眉头,皱的老高,嘴角上扬,其模样,微妙极了。
拌嘴的两人,白褚感到舒坦,倍感温馨,他打断其话,道:”师兄,你俩该歇歇,留点精力,早去,早回,师弟我日日静候佳音。“”你?你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啦?““我,我没说什么?”“好啦,二师兄逗你呢。”瘦竹竿安慰道,韩猴子的话,太过刁钻,吓得白褚,脸色大变,不明其语。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来?自个都不知,你也别瞎嚷嚷了。“韩猴子板着脸说道,其面相,有严师味道,瘦竹竿大笑,把他推到一边,道:”小师弟,别听他的,他这人,满嘴废话,为兄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你拙理而行,别太死板就好。“
”三师兄,我知道了。“白褚虚心接纳,拱手施礼,瘦竹竿强拉着韩猴子离去,韩猴子当然不愿,大喊道:”师弟,你可别忘了,抽空去看看师妹,她有什么需要,你就尽力帮她,要是我回来,知道你偷懒的话,我肯定揍扁你,听明白了没?“
”二师兄,你放心。“”你别拉我,我还没说完呢。“”你那些废话,等以后再说,启程吧。“”我说你,怎就不通情达理呢?“”咦,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啦。“瘦竹竿厉声道,韩猴子只好屈服,道:”好了,我不说,让你赢一回。“
白褚站在山门前,停留了许久,殊不知,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袁絮清早已到来,她悄然目送,长裙舞动,依稀风霜,咋看起来,冷清绝艳,光环的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痛处,最主要是,众人都没发现其倩影,她依旧默默的守望,似是期盼什么?
随朝阳升起,浓雾逐渐稀薄,蜿蜒石阶,渐渐明朗,慢悠悠的走出个人影,他颇显侠士遗风,其面貌,俊秀倜傥,让人过目不忘,白袍更是剪裁得当,初看起来,神仙韵味十足,这逍遥自在的画面,唯美极了。
袁絮清举目眺望,他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怡然自得,边走边欣赏,后背的剑穗,随风跃动,似对仗剑江湖的向往,薛凌昱走到山门前,他微微上扬,紧盯壁上大字,专注的看了几刻,然后,洒脱走去,刚走几步,停住了,静静的立着,好似在等待某人?
袁絮清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未曾有半点飘忽,她没有出声叫停,静静地望着,就这样,两人间,微妙的停顿,既无言语的沟通,也未见眼神的交流,背对着,无声的紧靠,让彼此都了然其心。
这悄然的景象,孕育着什么?模糊的情感,让人捉摸不透,有缘无分的哀叹吧。
舞吧,舞就舞春风,细语尽在不言中,几度离舍,似是宿命的安排,我只能静静的,聆听着你的心语,真期望,春风吹动了你的心,牵引着你的梦,指示着生命的开始。
春雨无眠的日子里,痴情笑我不解其心,冰雪不语的深夜中,红颜独望窗秋水,只留下那悔恨的泪,红尘轮回中,谁又在徘徊不前?看吧,最后再看一眼,让你的身影,永远的烙在我的心底。
袁絮清的心,就如九天上的流星,既有绚烂夺目的欣喜,也是转瞬即逝的无奈,她不敢放纵自己,老实的伫立,也不能呐喊,生怕显露自己的心迹,于是乎,她玉手上扬,轻舞空中,以此来送别。
薛凌昱始终未曾回头,脸上略显苦涩,暗暗哂笑,额前几缕长发,在微风轻拍下,胡乱的荡在眼前,模糊的印出泪花。
他始终也未等到心里的期盼,不知该不该等下去?他暗暗的在心里反复盘问许多遍,依旧未得半点有用,他只好洒脱离去,在他心底,隐约的感觉到,师妹真的来了,似乎这个暗示,给予他最大的馈赠,他无牵无挂的自由而去,心里,很是满足,没了束缚羁绊,悠然的下山去了。
“不舍?还是不愿?”袁絮清的背后传来声问询,她豁然吃惊,急速转身,望着身后的人,双眸间,水雾模糊,不敢去看来人,只能低着头,楚楚可怜。
“当放则放,执着,会让你千疮百孔。”“弟子知道,只是……”“其心,正与否?全在己。”来人说完,消弭于眼前,袁絮清独自站在那里,思虑着,也许她心有所悟吧。
“师傅,你在哪?”刚睡醒的丫头,揉着小眼,胡乱喊叫,可惜她找了好几遍,仍没见师傅踪影,她只好跑到楼上,拉着哑女的手,哽咽道:“小~姐姐,我~找不~到~师傅,是~不是~师傅~不~要~雪儿~啦。”哑女也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看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哑女只好安慰道:“快别哭,来擦擦。”
“可……可是~师傅,她去哪呢?”“这,你先别哭嘛。”“我不,师傅,她……不要雪儿啦。”丫头呜咽不停,然后就嚎啕大哭,让哑女手忙脚乱,折腾了半天,丫头打着嗝顿,迷糊道:“小姐姐,我饿了。”
听她这么一说,哑女马上来了精神,道:“那,姐姐,去帮你做馒头。”“嗯,快点。”如释重负的哑女,立马溜到后厨,生怕她待会折腾没完,丫头蹲在檐下,失了往日活泼,颓废的静坐,杵着脑袋,大眼巴巴的盯着外面,希冀着,等待着。
袁絮清迷糊了阵子,待清醒过来,她才意识到,时间真的不早了,含着对丫头的亏欠,奋力回赶,心情沉重几分。
“雪儿,馒头好啦。”哑女大喊道,她端着个盘子出来,扫视了下,不见丫头踪影,她着急了,跑出来,蓦然发现,丫头老实的呆在檐下,她慢悠走来,不知该说什么?
丫头似乎呆萌萌,未曾有半点回应,哑女轻拍后背,安慰道:“雪儿,乖,快来吃馒头。”丫头始终未回应,默了片刻后,她忽然问了句:“师傅回来了吗?“哑女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自己也没了主意,只能紧紧的搂着。
听到丫头的这句话时,袁絮清揪心的疼,抢过哑女手里的丫头,和蔼道:“师傅在这,雪儿别怕。“”师傅回来了,呜~呜,“嚎啕大哭,任谁劝都不听,听这哽咽的哭诉,袁絮清心里,莫大的震撼,她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能丢下她了。
望着哭泣不断的丫头,哑女也有说不出的哀愁,望着这温馨场面,她或多或少感到幸福,也许,曾经是痛苦不堪,但那已逝去,若纠结不放,只会徒增烦恼,想通了这些,她轻松了许多,真正的感到快乐。
“哭够了吧?“袁絮清再次问道,丫头在怀里点了点,哑女适时问道:”师姐,你刚去了哪?“袁絮清说道:”出去走了走“哑女答道:”噢“见师姐面色愁楚,她也不好多问。
“你看你,准是把小姐姐弄烦了,现在还不好意思哩。“袁絮清轻声责问,可是她忙于吃,那还顾及的上回话,只好大眼眨巴眨巴,哑女轻拍额头,表示自己释负。
道士,终于下山了,往后的红尘俗世,究竟会有怎样的波澜起伏?他们将面对着怎样的修炼?无从知晓,哪怕是那些得道高人,他们也不甚清楚,毕竟,人与人,宿命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方法等等不一,因此,所选择的路,千差万别,但是,总有一条,循正道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