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留了足够的机会,我心里才不会后悔。我母亲知道我是因退了学心里仍不痛快而不答应说媒的,那个春节就没再给我说媒。(而丁健在那个春节的假期间,在为他下学期的学费发愁,到处走亲戚借钱。)
春节后一找到打工的地方,我也不挑选工作就躲似的去了济宁。我是跟村上叫李后丽的姑娘去了她远房表亲家织袜子;那是一个在自己家里办的小厂子;我的小妹、大弟弟都去了大城市——大连,说是加工海带,是个大厂子、干的是流水线式的活;那一年党的春风把我们这一带的青年人都吹活跃了,我二姐夫也去了天津干木工,听说也进了私人厂子,那一年城市里私人厂子的兴起,容下了不少农村人;父母叮嘱我们要常写信回家,(那时村里还没有电话,不像现在通信这么方便。)我后来挣到工钱时,除了往家寄钱后寄一封告知父母收钱的信外,没写过别的信,因为觉得与父母没什么话说,是生活的无奈困扰得我的心境还没有打开吧!开始在厂子里干活也没有心似的,并没感到打工的新奇、也没有干劲。(倒是想给丁健写信,但想到我正在给他留着‘让他再与经济好的女孩恋爱的空间’时,也就不再动笔,有时写在日记里自己看。丁健那时只因为也没给我写信,是他不想让我知道他的处境,让我为他担心。他去菏泽学院学习后,学习紧张了,经济上也渐渐紧张起来,上到春节时家里本就很少的积蓄被他用完,春节时借了些钱返回学校,他也开始了节俭的生活,他倒是忍不住给我写了不少的信,但都被他折叠成了一只只不会飞的信鸽压在了他的枕头下;他不爱说谎,也不愿写报喜不报忧的信给我,他知道从他的字里行间我就能猜知他为什么忧愁,他只想着等他的生活好些了,再对我说,可他在学院里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如果我那时知道他是象我在学校里时节俭度日,我打工挣的钱给他一小部分,他也不至于没上完学就回母校助教了,他经济紧张在校学习的经历,也是促使他后来选择事业与家庭的一个因素,可惜我是看到他真的选了别的女孩以后才知道这些、、、、、、)加上厂子里用的是手摇织袜机,又慢又笨重,每天坐的腰痛,摇得手臂要掉,也就织出四五十双袜子,挣二三十元钱,根本就激不起我干活的兴趣,有时加班,我更是心不在焉。
第一次那到钱的时候我哭了,不是因为钱少,而是因为想到为了它,我已失去的东西。发工钱的第二天、老板娘领我们去闹区最大的商场玩,让我们开眼界,一看那里的东西,真是样样高档,质量人流,可一看标价,我们摸都不敢摸了,怕摸涨了、坏了、我们赔不起;只有后丽的小堂妹对什么东西都好奇,想摸摸这捏捏那的,招售货员的白眼,只有后丽在商场买了一瓶润肤霜,还有两层楼没转完,老板娘就急急带我们出了商场,大概是嫌我们献丑了吧!还有位叫小秋的女孩、也是前生产队里的、比我小一岁,是位稳稳当当的姑娘,他个子比我高,大圆脸、大嘴巴,大眼睛;善解人意、话不多、干活又快,是老板娘最看好的工人;她在回厂时在一家小理发店理了发,把一尺多长的头发剪短了一半,扎起来在脑后一甩一甩的,显得更有活力。后丽显得有点不高兴,本来甩小马尾发是她的一美,现在小秋与她的发型一样了,象与她比美,又真的比她的好看,她有些伤情。小翠是一头的短发,三五天也不用梳子梳一回头,乱了用手挠挠就好;我也是短发,只是比小翠的干净整齐点。老板娘看出我年长,对我稍显得客气点。
逛商场后我觉得在消费人流的人群里,钱更是多多需要,暗告诉自己多挣些钱,向入流人的生活靠近;而一坐到那手摇袜机前,摇几双袜子,手臂一疼,便又感到知识、技术的重要了;意识到了挣钱、知识、技术有不可分的关系,我没知识,又没技术特长,象干什么工作也难拿到高工钱,心里便又伤感。老板娘的娘家弟弟国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国子与老板娘的身材相比,是两个极端。老板娘是中等个头,脸、身架都廋成了细条形,五官都小,连胸都小的似平板了;而国子一米八还高点的个头、头大、嘴大、耳朵大、鼻子大,可眼胖成了缝;大肚子、大胸脯挺着象个富态婆,双腿往外岔开点八字形才能走路。他每个星期天才到姐姐家来给袜子定型,分号、上火、压边、、、、、、技术活都是他干,我们只帮着干贴商标、装箱、、、、、、的活。老板家里还有一台圆盘式织布机,只用它织秋裤布料,机器坏了也是小国子修,他一手能抓三十只针,只在针盘上一抹,就把针安装的每空一个不多不露、各就各位,那年他在技校还没毕业。他姐姐说他是上完高中,打了一年工,干不了好话才又进技校学习的,已二十七岁了,想找个农村姑娘成家,(我猜是他身材胖难找到城里女孩吧!)说是农村姑娘能干活、能吃苦,成家后好自己办厂,他姐姐常提他的婚事,他自己不说。
每次老板娘一说国子婚事的事,只有年龄小的小翠与她答话,不懂老板娘的意图问这又问那,我们几个只干活、尽量不和她扯谈。老板家里人一离开,小秋常是一句,‘大肉板’,还一边做个被吓着的鬼脸,表明了她对小国子的态度,而老板娘偏看好她;因为差不多每天都是她织的袜子最多。后丽漂亮手也快但干活没长性,与老板娘虽然有亲戚老板娘并不偏爱她,可她偏偏又做着当个城里人的梦。每到星期天果子来时,后丽才抹上她的好脸油,脸特白;她说国子的话是‘吃的好才胖的,胖点有啥,听说有减肥药嘛!’我为国子一家人看不上我而自喜,没有多余的烦恼。我在心里佩服国子的家人,虽然并没见过他的父母。他从社会返回学校需要勇气,家长更要有超出一般家长对儿女的理解与支持,让他二十七岁还在学校学习,他才有今天的技术。(于是我也动了挣点钱重返学校的念头——于是把后半年的工资没再按月寄回家,虽然父母让我小弟弟写信来催着要过。)
夏天毕业后的国子没到外厂上班,往姐姐家来的勤了,虽然表达感情有点嘴笨,话里常表现出对小秋有好感,小秋与我私下里笑话他丑,并装听不出他的话意,对他避而远之;后丽找着机会‘哥哥’叫得他很亲热,而国子叫她妹妹时特在前面加上一个‘小’字并躲避着她。秋收后播种麦子时,灰心的后丽找借口说回家帮着种田,直心眼的小翠说想家了,于是两人一起回了家。国子对小秋的单方热情一直得不到小秋的互应,也就自然放弃了。(比我小的小秋也知道找一个看着顺眼的、又谈的来的人嫁,使我要嫁个知己的决心更强了。)我与小秋商量着阳历年后再回家,谁知离阳历年还有好几天,小秋的父亲就来信让小秋回家,没说原因,我们想月底结了钱再走,两天没回家,小秋的父亲赶来接了。借口是家里有老人生病,想小秋了,。我虽然不愿这么早回家(我有一回家,父母就给我说媒的预感。),可我一个人留下太孤单,何况小秋的父亲在话里暗示我,要了工钱一起走,我猜知其中有不能让老板一家人知道的原因,就结了钱也回家了。路上一问才知道,原来后丽回家后说老板家吃的不好,老板对谁都露色相,特别是小国子追着小秋不放,小秋的父亲担心我们的安全,就亲自来接了。其实老板一家人只是对小秋侧说旁点,表示对她有好感,并没说明让她与国子谈恋爱,更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我们觉得只有开的工钱不够高外,老板一家人还是不错的。
回到家里才知道在我打工期间,家里发生了一件让我想烦的事——小弟弟夏天里退了学,原因却与我相反:我退学后、又加上我们姐弟三人都外出打了工,家里的经济越来越宽裕,父母给我小弟的钱就有剩余了,有了余钱他就有了吃零食的欲望,很快养成了吃零食的习惯,也很快结交了吃、玩的混学儿,学习上有了惰性,很快有一个成绩好的学生变为了差等生,老师一批评也学习了一段时间,成绩没追上去就放弃了,在我父母追问他退学原因时,再让他去上学,他说已经晚了,成绩太差了,又没信心学习,就再也没回学校。(我女儿说现在学校里也有‘混学儿’不只是男生、也有女生,上课时与老师吊猴玩,老师一离开教室,他们就活动筋骨、说话、、、、、、课间不好好玩,推这个一把,吓那个一下,我都是躲着他们,他们不学习在学校里干什么,还不如象我舅舅早回家、、、、、、我说女儿的看法不对,但我也不知怎么说才好,如当年一样,我是知道多学点知识是好的。)弟弟的退学也让我又觉得有了返校学习的条件,可我一对父母提出来,才真正知道父母让我退学的另一个主要原因,“你用自己挣的钱上学,你知不知道村里与你同岁的女孩子都出嫁了,有钱也不让你再去上学,这个春节前后说就媒就外出打工、挣自己的嫁妆钱,说不就媒,哪里都不许去!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不想嫁,耽误了你的妹妹、弟弟们成不了家!”父亲一听我又提去上学的事,立马就生气了;他板着脸、半低头、眉头紧皱,嗓音沉重地让人颤抖,说完话还在严厉地看我;母亲的口气虽缓和些,但声音里有无奈的哭腔:“去年你不让说媒我们依了你,今年得说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