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之及还未去找马刚,马刚却来找他了。马刚说,我听人说你在大院里搞了个关心会,我是大院外的,但是是妮娜的老同学我能参加么?符之及似乎吃了-惊说:能,能呐。
马刚说我告诉你-个情况,大院里在传妮娜活着的亊,开始呃(我)不信,哎哟,过了两天,呃(我)真的见到妮娜了!
符之及顿时-抖索,说:你快说说,到底咋会亊呐?
马刚说:呃(我)先是接到她的电話,她約我在卡亚咖啡馆见面。晚上,我去了,咖啡馆本人光线就暗。我见到她,长长的披肩发,自然是假发,她穿-身白色风衣,如同-道闪电,我吓得腿軟了,顺势坐在吧台前圆凳上,我呵呵呵说不出话,你说这是甚事哩?
我信。符之及沉着地说,剧团里小靳可以作证,我早对他分析过。呐,我估计妮娜可能活着,她这人良心好,她为万烈有个健康能干漂亮太太,自己宁可隐姓埋名。但,我这个关心会还不能解散。这里很复杂呐。
马刚说:既然这样,那以后关于呃(我)见到妮娜的事就甭提了。
符之及问:她还说些什么?
马刚说:她说马刚呵人到中年要好好地过日子,起码为人要正直,她还劝我要找个好太太,这么心才沉得下来。呃(我)也不知她为甚要找我?待我这么关心哩。后来,她就象道闪电在咖啡馆门口消失了。后来他们又说了些别的。他对符之及匆匆地揮揮手,走了。
咖啡馆门外霓虹灯闪闪烁烁,符之及在或明或暗的窗外背着手兜着圈子,想着这事的复杂,自己该有新的对策才行。
诸婷穿一身紫色的短大衣,颈脖上系着棕色丝带来到万烈家。诸婷称得上是真正的美人儿,烫发很高,活脱脱一位"摩登女郎",双眼明媚似潭湖水,红菱唇总是笑着。她接触你,散发出那股浓郁的女人气息,让你惊怔得迸住呼吸。但万烈沒想到她一进门就哭了起来说:万哥呵我嫌疑犯呵!我真不是个玩意儿呵我跟妮娜姐也是同学我们在市中学生课余話剧团里-起学表演,那时我们好着呢我吃什么总要掰-半給她。她忽然捶胸顿足地喊起来:我后来与妮娜在剧组呆过,好朋友,可我是嫌疑犯呵!我是嫌疑犯呵!
万烈与邬殳嬿不由地对视-眼。邬殳嬿对她几乎是吼了声:婷婷!她那意思是清楚的,让她别说下去。似乎她俩有不可告人的约定。
诸婷很不滿地囬眸她一眼,她没有住嘴:万哥邬妹我以前一直沒说可妮娜姐死了我窝在心里怎么也憋不住了,那是在山西拍外景寒冬腊月冷得站在拍戏现场直打哆嗦我少穿了件厚皮背心,她当即脫下身上的厚棉背心替我穿上,她说她不冷我居然心安理得这么过了一个月。
她抺了把泪又说:那时午歺在现埸妮娜是演员组长她手捧着用棉垫罩着的栲栳从里面拿出有碗大的大菜肉包每个演员-个我有时却说自己饿得慌却拿两个,结果我不知演员组的大包子是每人一个,我把妮娜那份吃了她在寒风里餓肚子。我们住在小学校教师办公室,那时放寒假办公室冷似冰窖清早我团在被窝里,妮娜总是替我们值班她冒着严寒手提四个热水瓶从老乡家打水囬来冷得腰也伸不直了。(她平时语速快)
诸婷忽然又哭起来,说:我最对不起她的是一次导演让我连夜去沛县接一位女演员第二天要拍那演员的戏外面下着风彐,我怎么-下就觉得头暈了,真是太奇怪了。妮娜说我去那晓得那长途汽車的玻璃碎了一块妮娜在车里在坐在那风口里囬来后又吐又泻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她吐得把黄胆汁也呕了出来最后吐血了马上转囬省城大医院,检查下来……胃里长了恶性瘤子……
诸婷捶着手掌心说:我悔呀悔呀要是我跟她一起拍戏的日子,有过两个剧组,我反过来关心她,她免疫力不会那样-天不如-天,又得脑癌,老天爷还是罚我早死,在阴间里我愿服伺她赎我的罪,她得脑癌,我……
别说了!住嘴!邬殳嬿跥着脚厉声地喊道。邬殳嬿的那双眼睛狠狠地斜视着她,分明在责备她,找她是来談办表演班的事,怎么尽说些不吉利的对不起妮娜的话。万烈抽出张歺巾纸递给诸婷,说:噢噢,诸婷你不要难受了。在死者面前我们总觉自己有过,我们总是忏悔自己,活着的人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说这样的话。
不是的!我去医院看望妮娜,她曾对我说过要是以后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要我多帮着你,有些話我当时糊涂呵等她走了我才明白,要紧的事给我耽误了很难挽回了我真该死呵,万哥我早该找你说可世上的事就是那样阴差阳错的我知道殳嬿一直爱着你有些话我不便说,可是当我想起我是应该来帮你办班的,是妮娜生前对我的嘱托我就要大哭一场不能忍受,你不知道我与妮娜之死真的有很大牵址……诸婷又哭起来。
你坐下,我们谈正事。万烈大声地说道。
手机一阵响。她关上手机。她不再哭,对万烈说:万哥,我是有办法在一周内招个五、六十人是有把握的,每星期两节课月薪-千如何?您哪您哪,学费每人三个月付一千元的話六十人就是六万而我三个月仅拿一千,这么一下您就净赚了五万六万哪,一年就可赚二十多万,你以为我说着玩儿的吗我现在就跟你签合同么,看在殳嬿的份上这三个月我就卖给剧社了我这个大活人。
噢噢。无论如何给你的月薪太少太少了。万烈说。
不不是妮娜让我这么做的。
到时候我不会亏待你。
万烈很为困惑,便打断地问道:诸婷,我倒有点不明白,你每周只上两节课,怎么就把时间都卖给了我们剧社呢?
诸婷在椅子上坐下又站起,她总是安定不下来,仿佛总有许多事等着她呢!她不停地说着:我的教学法是与人不同的我是从生员始就要对人家学员对公司负责的,招生要费我多少时间哪!上完课我要准备下一堂课起码要用三天时间如果一个小品我看完后我必定要想个反小品来纠正他们的习惯思维,六十个反小品夠我想三天吧。要说我对现在青年人表演的意见那便是毫无个性的自然生活的最大路货的逻辑表演。而我要求的是个性化反逻辑!她忽然站起匆匆走了。
万烈问:你贵同学到底行么?她说什么反逻辑表演我没听懂。
邬殳嬿笑道:我的老公,你是史坦尼体系的高足,你害怕她教坏了青年人,对不?她在《家》里演繁漪,在弗里施名剧《安道尔》里演主角儿巴布琳,都挺不错,她也是史坦尼的好学生呢!不过,表演的独特性还是她所想往的。
万烈笑道:不过你还是要提醒她,来我们表训班的青年们是一张白纸,要打好基础,千万不能把表训班变成她的实验工场。
说完这事,万烈神情不安地问殳嬿:噢,刚才诸婷开始反复说她是嫌疑犯,后耒左一个妮娜右一个妮娜,说什么与妮娜的死真的有牵扯……什么牵址?
邬殳嬿神情也似乎有些异样,说:沒什么沒什么,她这人神经兮兮,妮娜生前,她有对不起她的琐事,她就夸张地说是她害死了她,人们对死者的悼念,最常见的总说自己害死了她(他),你就别瞎想了。
不不,万烈打断道:你别替她解释,我看这里面有情况……让我担心……
那,那你爱怎么想,我也管不了你。她头一仰进里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