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活着的可怖消息,最早是扮演苏联老戏<决裂>的老演员亲眼目睹,后来又是符之及亲耳所闻,但通过殡葬场小靳调查,却又否定。但演<决裂>的老头那天悄悄地来到符之及的家,手揑山羊须尖声地对他说,符老弟呀,我上星期天夜晚又看见妮娜从城堡楼走出来,披肩发顶上有个蝴蝶夹子是妮娜最爱别着的,在路灯下闪闪发亮,披肩发也是遮半个眼,走起来一掀一掀,风衣领里也有条长长的纱巾,象垂下的两朵蓝色的郁金香,妮娜!
我怕自己老喽,看花了眼,就去问门卫劳师傅,劳师傅看旁边没人,对我说,是呀,真是怪事,那天我的班,我看见她进来,匆匆向里走,过了一小时左右,她走出门,端着肩一字步,头发-掀一掀,是妮娜呀。
你看看,哎唷唷,她怎么还活着?你是关心会的头,我应该告诉你要弄清这事呀!老头布滿皱纹的脸缩成一团,愁眉苦脸。重复地说我们大院怎么出这种鬼事呢?
符之及对他说:老张头,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我们关心会会调查的。
符之及等他走后,马上找小靳布置事宜。让他去医院专查这一件亊,即刻,马上。
小靳通过耿耿认识了素芬。素芬把几月前护理妮娜的护工薛阿姨介诏给小靳。薛阿姨在医院的楼梯转角处軽声地对他叙述了当时的情况。
她在夜里上班时,发现挂水不滴,象颗冰珠挂在那儿,她去看她,发现她一动不动,头昂着,咬着牙,身上的盖被不规整地散着,似乎搏斗过的。她已嚥气,但手脚还有热气。她奔到医护室叫来值班护士,男护工马上推着她的床到楼下抢救室。她拿着她的衣服和鞋站在抢救室门外,护士不准她跟进去。她只见门里门外医护人员忙碌着。她先后见到有三个长发女人进入抢救室內。但推出来的只有一位。
万烈是晚到的。他跟她打了个招呼,问她情况,脸色惨白。他也不能进入抢救室。后来挂着妮娜床牌的推车从门帘后推出来,白被单遮着脸,遗体。万烈扑了上去,突然一阵头晕,护工薛阿姨忙-把拉住他。只见他用手揮了揮,示意他们把车推走。然后他就摊了下来,他进了抢救室。我在门口等他,一小时后他走了出来,去办理死者手续。从头至尾就他一人。深更半夜,他怕打搅亲戚好友。
小靳结结巴巴地叙述完情况,口吻坚决地说:这这这事很不不-般,我我从未听说过遗容看也不不看一眼,就拉走。这这里肯定有有情况。
符之及蹙着眉来囬地在家的客厅里绕着圈子,说:得得,你别说了,这很正常,他见妮娜死了不愿见她痛苦的面容,他信任医院的医护人员,再说,-时痛苦,晕倒。
不不不不,小靳连连摇手,坚定地说,薛薛阿姨说说了,有三个长长发女人进,一个遗遗体出,其中极有可能掉包,有有阴谋。
符之及陡起无名火,说,你这分析是钻牛角尖!那有那么巧的亊!万烈在医院肯定会最后见妮娜-眼,这要签字的。
小靳说,那就可能能他绕了个圈,问题出出在殡殡葬场,要是在殡葬场有个无人认领的,车车祸死的外外地妇女,那那就可能,嘿,经化妆就冒冒冒名顶替了,有钱钱能让鬼推磨,世界上无奇奇不有。那那那我再去殡葬葬葬场暗查。
别去了。你上次不是已弄淸化妆师美化了妮娜的事么,所以就不象她原样。这只是你的设想而己,别去了!
小靳叹气道,哎唷,我我就不懂你你你那么怕妮妮娜活着。
符之及摇摇头说,你忙自己的事吧。
小靳走后,他还在厅里踱着。心想,但是,不管怎么说,老张头的話总该信吧,他这个人为人正派,热情,喜欢管大院里亊,从来沒有什么搬弄是非的言行,他亲眼所見总不会错吧,呐,且有旁证劳师傅。这倒是件极为讨厌的事。
当天晚上,他打开电视机,又见专栏编导万烈的名字,他心里不由地激起愤慨:关心会的亊搅得我每天心绪不宁,他却天天在电视上扬名!对他不得不采取对策!他愤愤地一拍茶几,茶杯跳將起来,玻璃裂开一条缝。
蟹有蟹道,鳖有鳖路。
他在电视台认识人,他去找副台长阿方,那是他在艺术大学导演进修班上的同学。
在一个偶然场合,他拍着阿方的肩,把从管之同处听来的期货消息告诉了阿方,阿方打电話给他堂兄叔伯说了,嗬嗬,半年后阿方亲戚做的白银,净赚几百万。他俩的关系就此显得不一般了。
符之及对阿方说:我俩是该常来往的,大家都忙呀,有时真有脚打后脑勺团团转的感觉,可我们都是公职在身,不是么?可有的人聪明着哪,办私人剧社,却让公众媒体替他扬名得利。倘使,这人是德才兼备那別人也服了,如果他是个品德不端的人,专门破坏別人家庭幸福的人,专门嫉妒別人总要显摆自己了不起而到处为个人利益钻营的人,你们电视台也给他提供宣扬的窗口么?
阿方乐呵呵地笑起来,说:之及呀,你一直是个口直心快的快活人,今儿怎么说话绕来绕去?什么事儿呀,直说么!
符之及说:我要跟你说的那个人,就是现在你们黄金档名人軼事中做编导的万烈!
阿方问:怎么啦?你说说。
符之及说:我的知己密友阿方哎,你一定要答应我,替我保密,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万烈夺走了我老婆邬殳嬿,现在他们结婚了。
为此,邬殳嬿害死了他的妻子妮娜,我以人格担保,而且我已有铁证!反正不久就会开庭审理。
万烈这个人平时很斯文,你很难了解他那颗心哪!我可担保,他这个人随时会爆出新闻,肯定会让別人大吃一惊。
你看着,他还会有桃色事件。对于这种不安分有野心的人,你们台里怎么能一而再地在黄金时段上他的东西?在你们身边有多少个编导呀,都是他的灰孙子呐!
还有,在介绍的人员上,他也是狐狸装貓叫不怀好心的。
仅举-例。施某,是我剧团内最差的老演员了,混了几十年尽跑龙套,遇人总是笑咧咧的还跑得欢,可万烈给他做了个专题,只因他跟万烈是抱团的。
他愤然地说出他心底早想说出的话,深深地叹息着。
阿方说:你別急,我把演艺名人軼事栏目播出的节目都看一看,我再给你打电话,行么?
这事很快有了答复。次日,阿方就给他打来电话,说:之及呀,我把万烈编导的节目都看了一遍,发现他的叙述方法虽有变化,但有些套路,我想如果这个栏目多用些其他编导,肯定会更加丰富多彩,所以我对文艺部监制说了,让他转达他们的制片人,让他们调整一下班子,多找些编导人员来做这栏目。老兄切勿义愤,身体保重为要,以后找个时间聚聚,就说到这儿吧。啊?
但他心里依然愤懑,小靳告诉了他万烈公司的内情,说电视台的栏目是包给他们做的,广告的收入很多,一个广告少则有+万,多则几十万上百万的进账。
他忿忿地对小靳说:这不公平!你想想,我替剧团卖命,月平均收入几千元,连什么夜点费也在其中了,但万烈他是替自己私人做,他的月收入却在十万以上,我们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么?
我发誓,只要我活一天,就要改变这不合理状况!假使我们剧团大院的人都象他那样,搞道具的都去贩古董,搞服装的都去开服装店,这就叫痨病鬼开药店全为自己。
小靳说:这,这,这说说不明白-------
符之及说:这怎么不明白呢!符之及以此为例,滔滔不绝地分析起这个社会问题。
他说他的看法代表了不少人的看法,踏踏实实在平凡岗位上贡献的人收入低,不安心本职岗位的人跳槽呀,下海呀,反倒挣大钱,就会把人心搞乱。
拿剧团内的情况来说,有的演员不愿演话剧,钱少又出不了大名,派他的角色他就托病。可有人找他拍影视就跑得比谁都快,拍完戏也不愿回团,在外面打野食,他还照拿团里的一份工资。
对于长期在外演戏的人,我打心眼里看不惯。万烈呢,也属这类门槛贼精的人,小靳哪,你在他公司工作,切勿因多了几个钱就糊了脑子------
小靳说:哪哪能呢,我是本份份人,我在剧团大大院里工作,服服从分配,我决不会心猿意马,万烈一会儿干这,一会儿干那,我压压压根儿不入眼,您放放心------
符之及又问他:小靳哪,他们公司广告收入怎么会那么多的?谁在负责广告业务呀?
小靳说:嗨,神通通广大的郁郁兰。
符之及眉宇紧蹙,呻吟般地说道:哦,是嘛?是嘛?-------这就好办-------让我翻转给他们看------他还把手心那么转了转。
小靳见他的神情是愁苦的,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神机妙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