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妮娜之死的妮娜弟是个年轻而老练的人,他在外资公司当业务员,造就了他机灵善变的性格,由于他工作忙,时常外出,而且有时出差时间不短,他在剧团找到了得力的依靠,内查外调。同时在医院门口偶遇一伙“职业闹事”的流民(平时主要是号贩子和做“医托”的),花了不多的钱,让他们谎称亲戚去医院,打电话找当时给妮娜看病的医生,-起哄到医患调解处,要医院赔偿60万元,坚决把这事继续到底。但他是个孝子,是决不把此等烦心事告诉妈的。
不过有次儿媳妇来看妮娜妈,无意中透露出最近他特別忙,忙着替姐伸寃雪恨呀!
妮娜妈让儿媳把儿子叫来,就说找他有要紧的事!
妮娜弟一见母亲就点头哈腰,拎着一大包保健品放在桌上,说:妈,这是我从美国带来的阿拉斯加深海鱼油,还有正宗的花旗参,安利维生素C,火鸡腿等。还送他妈-只从西雅图微软公司买来的新款手机。
妮娜妈让他坐,让保姆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说:好事不暪人,暪人没好事。你怎么替你姐伸寃雪恨呀?
妈知道了,我就说吧,姐死得实在太冤。她死的那天情况还好呀,医生亲口对我说,那几天她的心脏不好,CD、彩超、心电图、核滋共振都做过了,心脏有些情况,他们就专门加强了这方面用药,但她还是死了呀!
还有,奇怪的是,姐夫万烈和那个叫什么邬殳嬿的,那几天也是天天到场,偏偏就出了事。
妈,现在我不能对您细说他俩那几天在现场的作为,我出差在德国,自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调查呀,在现场的人总能提供真凭实据呀!现在我一想就觉得恐怖,有时候你觉得这个人道貌岸然,可是他们心术不正,他们甚至可以做出一般人不敢去想,要法律惩处的事!叫人不可思议!胆颤心惊!现在还不是当众揭晓的时候!但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后,我对谁也不客气!妮娜弟忿忿地说。
妮娜妈用眼角瞥了瞥他,说:对我也不客气吗?
妮娜弟惊诧地问:这是什么意思呀?
妮娜妈说:我让你别查下去了!你查你姐的死就是让她不得安宁!
妮娜弟一摊手说:这我就不明白了。
妮娜妈站了起来,指着他说:小子!你听着!你姐已经安眠在黄泉之下了。对所有的死者,悼念的人总有一句话:安息吧!用老法里的话来说,要是死了的人不能安息,那就要闹鬼了。要是你姐是含冤而死的,那你查这事还有点道理;但你拿不出你姐冤死的证据,你去查有什么意思?你是想查活人?
妮娜弟埋下头,摇着,然后抬起头,苦笑道:妈,我对你实说了吧,我查姐的死,主要是因为医院确确实实有把柄捏在我手里呢,现在的人都很在乎实际利益,我多少能弄到一笔赔偿费,我姐在黄泉之下不会反对吧。凡伤害了我姐的,我-个也不饶恕。
妮娜妈的双眼里马上泪闪闪的,她说道:小弟呀,你跟你姐真是黄牛角水牛角各归各的。世上的人就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对死看得很重,有的人却不在乎,我觉得你姐就是后-类。她说人总要死的,最好干脆让医生对我安乐死,既然这样,要弄清她死的原因,还不是多此一举么。
妮娜弟说:可实际上医生不承认对她实行安乐死呀……
你不了解你姐,她对生活从来是个热情的人,她在生命每一时刻,都是全身心投入的,可是只要她感到生命对她缺乏意义了,她就会坦然地接受死亡……她甚至说,谁让她悄悄地死去,就是对她最大的爱……母亲不可抑制地呜地哭泣起来……
妮娜弟搂住母亲的头说:妈,您别哭,您別伤了身子。我就是要找出谁让她死去的!
妮娜妈抹抹泪说:小弟,你怎么这样拗呢!她死了,我哭了三天,也总祘度过了最痛苦的日子,现在我倒替女儿感到庆幸了,她再不用经受以后那么多的苦难了。我清楚地记得,她死后神态是安详的,就象一只蝴蝶停在花瓣上那么安详。你为什么再要去干扰她、惊动她,让她的灵魂不得安宁呢?你要查要她命的凶手,她却认为是在查她的恩人!你懂不懂呀!懂不懂呀!她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胳臂。
儿子依然说:不,我不懂。妈,您现在是老了,甚至有点痴呆,再没有年轻时血气方刚的劲头,对于不公正的事我是较真到底的。
妮娜妈的双眼紧闭着忽然睜开,说:小子!你查吧!我拦不了你!可是有-个人不许你查!
谁呀?
万烈!
为什么?
这孩子,我喜欢他!
妮娜弟双手-摊,感到莫名其妙,说:那就怪了,他已不是我们家的人啦,听说他已另有新欢,有待证实。
妮娜妈说:我是为他前途着想,他原先是个明星,他应该有体面荣耀的未来,万-查出来他有个什么牵连,毁了他-生的名誉呀!-个活人就被一个死了的人整死了!小弟你懂不懂!
不懂!他说完这话,出了门,挎包在他屁股上-搧一煽,妈叫不回他。
儿子走后,她不由地又思念起万烈来。她打开相册,一页-页地寻找着女婿万烈的影踪。忽然见到了她和万烈的合影,他穿件浅色的丅恤衫,风把他头发吹得翘起来,象个洋葱头。个儿比她高出许多。她的思緒一下就象-条旷远的大河,向远处无限地伸展出去。那时,她在万烈后入的剧团里呆过好几年,那时剧团还沒有造起办公楼和宿舍楼,一律平房,红瓦白墙,倒也整洁,很象軍营。树木很多,草坪很宽,大河也显得宽阔而悠长。那时万烈刚进剧团不久,乐于为大伙儿办事,所以在选举队长时,有不少人要把这年青小伙推上去,但反对的人也不少。说"嘴上沒毛办事不牢"。两派公开对峙,争呀,各有各的理。万烈看不下去,摸摸圆头,团团的脸笑成弥勒佛似,说:诸位!诸位!别争了,我让贤,让贤。双方这才平息下来。
剧团要下乡演出,他乐哈哈地主动要求"打前站"。一个人带着铺盖行李去了农村。住在农民家里。大队人马要住乡下,事儿忙着呢。剧团要省钱要联系群众,不愿住镇上的旅館。几十号人要住宿农民家,他都-一作了安排,以便人员到达后"对号入座"。为不麻烦农民,自办伙食,锅碗瓢盆,油盐柴米都得事先准备。特别是演出的场次,得预先与各公社丶大队丶生产队联系好,确定日期和观众人数。演出场地也要安排好,有公社礼堂丶学校礼堂丶打谷场等等,都填进表格,非常仔细周到。
当演出队到达的那天中午,却发现万烈睡在屋里沒有起床,再怎么敲门打窗就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老乡说那小伙在卫生院呢。大家连铺盖行李都来不及放下,赶忙去了卫生院。进去一看,万烈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象被香火薰黑卧躺的大佛。医生说他病了,太忙了,累倒了,但失眠,他只能多吃了安眠片,昏睡过去了,替他打了针,会醒过来的。医生让大家出病房。病房外有些女演员轻声啜哭。齐团长转过身用拳头在木门上重重一击,说道:万烈病倒了!我太不负责了,唉!这到底是咋囬事儿呢!原来是他的失眠症发作,他还依然坚持着呀。
我的好女婿哎,你是个名人呵,多不容易,要是果真栽在男女事上,那就太憋屈了!在艺术圈里,为男女间做了太出格的亊,让人不能容忍,最终昙花一现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妮娜毌亲寻思道,欲泪又止,真为万烈捏把汗,别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