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中，一阵轻微的鼓声有条不紊地在耳畔响起。睁开惺忪的眼睛，无力地看着一片漆黑的屋子，苏诺打着手机看了看时间。
五点，正是早课时间。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起床去上早课，一阵敲门声轻轻地响起。开了灯，她揉着有些杂乱的头发，打开门，她换了个笑脸，道：“江道长，这么早有事么？”
江连城歉意地笑了笑，说：“我来问你一下，要不要去上早课？”说着，他把一本书往身后藏了藏。
苏诺说：“你都把早晚课的经书拿来了，我能拒绝么？”说着，她依旧是抿唇一笑。
浅浅薄薄的笑，让江连城有些无措，他把经书递给苏诺，说：“那我先去大殿了。还有二十分钟，你洗漱一下。”
“嗯。”苏诺轻轻地应了一声，看着江连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一头，她才关了门回屋。
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带上经书，她便匆匆往三圣宫赶去。
一堂早课下来，天色渐亮，江连城说，这个时辰还没有上早供，若要吃早饭，恐怕还要等一会儿。
苏诺说：“没事，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顿了顿，她笑道：“我回屋了。一会儿，我到陆道长那儿去报到。”
江连城清雅地扬了扬嘴角，目送苏诺离开。
在屋里呆了半个时辰，实在闷得无趣，她就带上门出去了。
在老斗姆殿，她遇着了正从丹房出来的邵锋，她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要走了？”
邵锋也笑道：“是啊！怎么，舍不得我呀？”
苏诺正要说什么，玄宸道长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她轻轻咳了咳，说：“别犯贫了，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儿，就送你一程。”
邵锋似也察觉到她的异样，悄悄往身后瞥了一眼，抛下一个“走”，拔腿就跑，害得苏诺只能跟着他跑。
出了山门，苏诺拉住邵锋，“别跑了，后面没「追兵」。”
邵锋停下脚步，确定没有人追出来，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说：“吓死我了！万一被逮着，我就死定了。”
和邵锋一同往外面的公交车站走去，苏诺苦笑道：“玄宸道长有那么可怕么？”
邵锋说：“你是不知道，自从上次得罪过他之后，我基本不怎么上祖庭。此次要不是陪你过来，我还真没有打算回来。”
“难道你这么急着回去也是因为这事？”苏诺越想越觉得有这么一层可能。
见被苏诺识破了，邵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他说：“这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被逮着了，他老人家可是说过，再见我的时候，一定要罚我跪香。我可是最忌讳这招的。”
苏诺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一下邵锋的肩，说：“刚好有一班公车，赶紧走你的！万一「追兵」来了，你就更逃不掉了。”
这话，比千言万语还管用。话音未落，邵锋的身影已经从苏诺的视线中消失了。
从公车上探出头，邵锋笑着喊道：“诺，你可千万要保重仙体哟！若是英年早逝了，我还要给你超度。你知道的，那麻烦的很！”
苏诺也笑道：“放心，死之前我会打电话给你的。你就瞑目吧！”说着，她轻轻地摆了摆手。
邵锋也是一笑。他也明白，苏诺会和他说笑，就说明她没有怪他撇下她。
送走邵锋，苏诺便回祖庭去了。
刚看到三圣宫底下「道法自然」四个字前，就见江连城从上面下来，她问：“江道长，陆道长在三圣宫了么？”
“嗯。”江连城轻轻点一下头，“最近很忙，她都起得很早。”
“那我去找她。”说着，苏诺便要上三圣宫去。
与江连城擦肩而过的那一霎那，他唤了一声：“诺。”
“啊？”她条件反射地转身，迷惑地看着他。
他道：“没什么。如果饿了，就来找我，我那儿有食物。”
“好。”简单的应了一声，苏诺便跳开了。
看着她欢快蹦跳的身影，他的心里竟有了一丝淡淡的失落，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弧线，素来没有多余表情的他，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竟有了一丝阳光的色彩。
还没见着人，坐在大殿里的陆汝禛便听到有人唤了一声：“大师父！”
熟悉的声音，欢快的语调，陆汝禛对来者的身份确定不疑，她笑道：“你这家伙，昨天到了祖庭也不到我这儿来报到，若不是抓到了邵锋，你还不打算出现了吧？！”
跨过门槛，苏诺做了个鬼脸，嬉笑道：“怎么会呢？昨天到祖庭的时候，天色很晚了，又在下雨，就想着今天到您这儿来报到了。”
陆汝禛“哈哈”笑了两声，她又道：“邵锋那家伙走了？”
“是啊！”苏诺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他在办公室给我安排了住处，刚才溜走了。”
正说着话，却见一个人走了进来，他见陆汝禛和苏诺一同坐着，也不避讳什么，开门见山地说：“在下程髯，想拜玄宸道长为师。烦请二位道长为我引荐。”
苏诺“嗤”地一声笑了，她强忍着笑意说：“我们当家师父不收徒的。”
看着苏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程髯正要说什么，陆汝禛淡淡地接上道：“以你的性子，出家对你而言未必是一条正确的路。若要在这里小住几日，我们是非常欢迎的。”
“我的性子怎么了？”程髯的脸霎时间涨得通红，“你们不都说出家靠个缘分么？我能选这条路就是一个缘，你们应该尊重我的选择。”
苏诺痴痴地笑了，她半开玩笑地说道：“咱们道家的确是讲随缘，但你这叫强缘所难。”
看了一眼无心参与这个话题的陆汝禛，苏诺又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出家？”
程髯说：“道教不是说「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么？我愿以平生之力去度众生。”
看他说得义愤填膺，苏诺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揉了揉额头，她喃喃地说道：“你既然知道这话，那我就再送你一句「度人先度己」。自己都度不过去，度人就是扯淡。”
话音刚落，她抬头，却对上了江连城的眼睛。
……
他，什么时候来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