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雨拍打着玻璃,苏诺无神地靠着车门,看着飞快往后退的景物,身边的男子还在打电话。
“山下现在在下雨,你就拿两把伞下来嘛……嗯,对!好,我们快到了……行,那就这样。”他终于挂了电话,转头又道:“一早便和你说,出门要带伞的。现在可好,又要麻烦祖庭上的师兄了。”
她敷衍地抿了抿唇,轻轻地吐出一句话:“反正他们每天都很闲。”
他见她心情不是非常好,便问:“怎么,不愿上祖庭?”
她说:“没有,只是最近有些心绪不宁。邵师兄,我担心这段日子会发生什么事情。”
邵锋若有所思地说:“每次你这么说,定然会发生些什么。怎么,还是算不出来么?”
苏诺摇了摇头。
他安慰道:“放宽心,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邵锋的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倒不是怕别的,万一是她修行路上的劫,他怕她会因为躲不过而万劫不复。
苏诺似是知道他心里的担忧,她勉强地笑道:“没事的,修行之人总要经历一些劫难的,无劫无魔道不成,不疯不癫不成仙嘛!”
“你倒是挺看得开。”虽是打趣的话,可邵锋的眉头却没有丝毫的舒展,他心里何尝不知道,苏诺不过是不想他太过担忧罢了。
说话间,车子在祖庭的山门前停下,一个白色的身影撑着伞走了过来,在苏诺打开车门的时候,递给她一把伞。
撑开伞,邵锋和来者同打一把伞,苏诺跟在他们的身后,进了祖庭。
路上,邵锋说那个人叫江连城,除了是个难得的好人之外,几乎没什么优点。她“嗤”的一声笑了。
江连城说:“你难得回来一次,更难得说我是好人。”
邵锋说:“我经常说你是好人——是个假好人。”
邵锋说,江连城总是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可欺负他的人到头来总是被他反欺负。
而苏诺依旧是一笑。
邵锋解释说:“这是她一贯的表情。苏诺是属于那种「在陌生人面前斯斯文文的,等熟了之后就不知道是哪个精神病院放出来的」人。”
江连城也只是轻轻扬了扬嘴角,而眼角却瞥了一眼悠闲跟在他们身后、沿途看风景的苏诺。
替苏诺和邵锋安排了住处,和邵锋聊了一会儿,江连城便回屋子了。
路过大殿的门口,忽见一个人影立在雨中,江连城心下一愣,打着伞过去,他说:“夜涼雨大,不怕着凉么?”说着,他为她挡去雨水。
接过江连城递过来的帕子,她轻笑道:“没事,习惯了。”
“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么?”他问得很轻,若有似无的声音轻轻扣动着苏诺的心弦。
她只是一笑,并不解释。
把伞推给江连城,她说:“道门中虽然没有男女之分,却也有乾坤之别。何况,没有必要连累你跟着我一起淋雨。”说着,她看了一眼他被雨水打湿的衣服。
本就纤瘦的身子,在这个时候不过是愈加显得瘦弱了。
江连城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还是止了声。
苏诺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便回屋了。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刚放下湿漉漉的头发,她便听着有一阵敲门声。
开了门,见是邵锋,她笑道:“师兄,找我有事?”
邵锋说:“刚才没见着你去吃饭,就过来看看。”朝屋里瞅了瞅,他又道:“还习惯么?”
苏诺只觉得有趣,她说:“入了祖师爷的门,到那儿都是回家了,哪会有什么不习惯的?”一边说,她一边侧身让邵锋进屋。
在屋里打量了一圈,邵锋说:“怎么和我都那么见外了?你的这些道理,从来不都是对那些后学小辈说的么?”
苏诺也笑道:“以前你总说我没规矩,现在这般,不正好随了你的意了么?怎么还不乐意了?”
反应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的邵锋这时才回过神来,他笑:“感情你又在调侃我呢!”但看着一脸忍俊不禁的苏诺,他又不好说什么,他叹声道:“你饿么?要不,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摇了摇头,苏诺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对食物没什么兴趣。”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邵锋说:“我刚刚遇着咱们三圣宫的大殿主了,她说,大年三十的晚上,你到三圣宫帮忙,正月初一给你个香摊,你负责卖香。”
苏诺笑道:“难得我家大师父还没忘了给我安排事儿做。明儿个我就去她那儿报到。”
要说这三圣宫是祖庭的主殿,在祖庭,素来有这么一个传说,能在三圣宫当上殿主的人,必定是深藏不露的传奇人物。
苏诺口中的大师父看上去虽是平平凡凡一个坤道,可她身后的故事却也是有趣的很。
或许是她继承了爱新觉罗氏血统的原因,一股大草原的气息总让人觉得那么容易亲近。对于苏诺这种毫无心机可言的人而言,陆汝禛的豪爽正是她最喜的性子。
邵锋得意地笑道:“过年这段时间,你就归陆道长管了。我就回庙子去了。”
“回去?”听他说要回去,苏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她半开玩笑地说:“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就这么撇下我走了?”
点了点头,邵锋正色道:“我那小庙子全靠着过年这几天的香火生存了,何况我那儿又缺人手,自然得回去了。毕竟是在祖庭,你有什么事儿可以找你大师父和江连城。何况,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我和江连城不熟。”苏诺浅浅酌了一口茶,悠悠地接了一句。
邵锋得意地一笑,说:“没事,江连城这人有趣的很!你们肯定会玩得来。”
放下杯子,苏诺说:“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拐卖人口呢?”本是一句玩笑话,她却把认真的味儿说得十足。
苏诺的一句话,却让邵锋钻了空子,他半眯着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倒是想把你卖给江连城那厮,可惜他是个老修行了,对于你这个后学新人恐怕是看不上眼的。”
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邵锋就脚底抹油溜了。
就剩下慢知慢觉的苏诺喊了一句:“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