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寒梅吐蕊。
一年一度的迎春宴就要举行了。名头是迎春宴,实际上便是及笄的女子和未婚男子的相亲大会。
这个时空的风俗挺有意思,虽说也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放在首位,但两情相悦的自由恋爱却更加受到人们的推崇。倒不是说他们不重视门当户对,只是这人都分成了三六九等,难道这迎春宴就没有三六九等?你说这王侯家举办的迎春宴,会有平头百姓去参加么?所以,这恋爱不管自由到了什么地方,那都是离不开门当户对这个圈的。既然大家都是冲着结亲这一共同的目标去的,先来谈谈“自由恋爱”,再来谈谈“父母之命”,多么的美好、和谐、不冲突!
可虽说是到了立春的时候,但仍旧是寒风凛冽啊!这个时空的人们也有意思,偏偏把迎春宴定在立春这个时候,在这个没有空调暖宝宝的年代,这参加宴会,总不能穿着鼓鼓囊囊的棉服大袄吧?可若是换上了利索贴身的春装,那可是要付出涕泪交加的代价啊!可这既是相亲大会,那让这些个公子小姐们穿什么去参加宴会呢?
但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却丝毫影响不到君然,哦!不对!那个时候,十四岁的君然名字是南兮,一个不受宠爱的小公主,一个注定送去和亲的牺牲品。
这是君然第一次参加迎春宴,确切的说,这是君然第一次“体面”的出现在皇家社交场合,之前的十四年,她在皇后娘娘的“关照”下,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
名义上是个公主,却既没有封号也没有食邑,甚至连皇帝老爹都没有见过。皇后娘娘倒是正儿八经的拨给了她一座宫殿,可是却在既偏远又荒凉的冷宫旁边。她的身边没有宫女太监,只有一个刻薄贪财的老嬷嬷。虽说也会某些方面“服侍”她,但君然天生“早慧”,三岁之后基本就不让嬷嬷近身了,而这嬷嬷的存在便基本成为了监视她的活监控。
好在君然“天性”乐观,没有公主的服饰,她不气不恼,穿着宫女的衣裙照样心安理得;没有公主的特餐,她不挑不拣,吃着宫女太监的例食照样健康成长。冬季炭火份例不足,她便将炭火留着晚上睡觉用,白天便靠跳绳取暖,顺便锻炼身体。夏季消夏的冰块没有,水果也不多,她便将宫中的空地都开垦出来种瓜果蔬菜,自己动手自给自足。不让她进上书房读书,她便天天泡在典藏阁里自学成才;不教她读书写字,她便日日跑到皇家祠堂里抄写佛经,以祠堂的和尚为师。
可这些心思,皇后娘娘可算是白花了。对于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来说,这些遭遇怎么能算苦?忙了这么多年,只给旁人徒增笑料罢了。
好在皇后娘娘虽然“关照”她,却从不“管教”她,似乎打定主意,要把她“散养”成一个无知无学的“笑话”,以警示后宫中所有企图侵犯皇后威仪的妃子:你若是对本宫不敬,你的子女便会是南兮这样的下场!
可现在,皇后娘娘不但通知她去参加迎春宴,而且还把参加宴会的衣裙给她送来了。不是这皇后娘娘忽然转了性子,而是这次宾客的身份有了变化,除了当朝未婚的王子公主,官员子女,还有邻国番邦各部落派来请求和亲的王子们。身为专业和亲的种子选手,君然怎么能够不去呢?
眼前这套藕粉色的衣裙半旧不新,上半身的料子倒是厚实的真丝,可明显经过不知道几水儿了,暗红千格的提花泛着脱色的丝丝白纹,如同老妪脸上的层层褶皱,偏偏被不大高明的手法PS过,欲盖弥彰的效果翻番。
下半身裙子是中规中矩的百褶裙,颜色倒是很正的藕粉色,看着也不是很旧,不过料子却轻飘飘的窸窣作响,既不保暖也不挡风。
这两件衣服若是拆开来分次给她,她倒是对皇后娘娘的“赏赐”还能感念几分,可这搭成了一套送过来,感觉就不那么好了。上半身的款式是秋装,老气的对襟盘扣衫,那种肥肥大大,没有腰身的妇人家居服。那百褶裙倒是春装,只是似乎没有考虑到君然的身高,拖地老长不说,关键上面的图案是百子戏球——这是一件新妇的礼裙。
看着这样一套季节双拼,款式双拼的衣裙,君然有些哭笑不得。这皇后娘娘是兴奋过度还是真没脑子?让自己出丑的机会多的是,选在这样的时机,就算不在意得罪自己的皇帝老公,难道也不怕坏了她的和亲大计?
可面对这唯一能见到皇帝老爹的迎春宴,这套衣裙,她是穿呢,穿呢,还是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