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比篮球场还要宽敞的华茂殿,君然很庆幸,自己以前没有这个“恩典”来参加迎春宴。
华茂殿是专门用作大型宴会的场所,除了坐北朝南的方位升着帝后的仪仗,其余全是空旷的。现在,在这空旷的场地上,面对面地放着两排成套的桌椅,以帝后的仪仗为中轴线,成大括弧型遥遥相对,纵贯整个华茂殿,在无数宫灯的照耀下,场面着实震撼,很有点大型相亲节目的架势。
华灯初上,昏黄的宫灯下,宾客们陆续入场,君然选择混在大部队里入场,按照男左女右的顺序,很快就在大殿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桌角挂着的桃花小扇上,写着简单的四个字:南兮公主。
君然欣然入座,相较于四周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君然更在意桌上的东西,六碟如意点心和一壶桃花酿,心里盘算着,点心全部打包,明天就可以在典藏阁里泡一天了。这个酒嘛,当然得尝尝,要不然这一坐一两个时辰,不得冻出病来!
诚然,即使君然已经穿的鼓鼓囊囊,在衣裙里穿了全套的冬衣,大殿四周也有数十个大型的火炉在燃烧,可君然还是觉得冷!这就是坐在最末席的坏处了,冲着门,漏风啊!
君然正琢磨着该怎么对这壶桃花酿下手,余光瞥见对面的最末席也坐下了一个人。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想法,君然略微抬头望了一眼他的桃花小扇,上面也写着四个字:勇南侯爷。原来是他!
君然虽然只能在后宫转悠,但她对于这些个皇亲国戚的身世啦,前朝官员的八卦啦,却是了如指掌。为什么呢?自然是君然穿着宫女的服饰四处溜达的时候,从宫女太监们那里听来的呗!
这勇南侯爷也是个倒霉的,祖上倒是出了不少战功卓著的武将,可偏偏香火难继,本来这侯爷的爵位到了这一代就不能再继承了,还是皇帝看在这家子只剩了这孤儿寡母的两个人,实在可怜,这才开恩保留的。这勇南侯爷也算争气,从不与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们厮混,也不愿卷入到朝堂的倾轧中,一心一意的守着老娘过日子,硬是把自家的那几亩薄田捣弄成了现在的千亩农庄。
君然对这个人挺有好感,不管是无奈还是本意,能选择这种小富即安的生存方式,他的心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比较难得的了。
想到这里,君然不禁抬起头,想看看这个勇南侯爷长什么样。一眼看过去,没想到对方也在看自己,不禁有些惊讶,要知道,自己的情况可是这宫廷中谁都知道的秘密,一般有些地位的,便会无视自己;没啥本事的,便会躲着自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正眼瞧着她。
君然大大方方的坐着,既不羞赧也不躲闪,也正大光明的打量起他来。
这是一副根正苗红的老实像,墨发宽额,浓眉大眼,高鼻厚唇,不胖不瘦的身子端端正正的坐着,身上的衣着既不华丽也不寒酸,看着她的目光清澈透明,不卑不亢,不错,样样都把握地正正好,这会是个有福气的人。
令她惊讶的是,他居然微笑的冲着她点头示意,还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小手炉冲着她晃了晃。
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刚刚搓手哈气的样子被他看见了?这是要把小手炉给她用吗?这人是太傻啊还是太好心啊?他的桌上放着一支横笛,看来他的才艺展示就是吹笛子了,难道这样也要给她小手炉?他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么?
君然一愣,状似才发现自己的桃花小扇,饶有兴趣的拿起看了看,特意将自己的名字展示给他看。再看他的表情,果然微微皱起眉来,很快便垂下了眼眸。
君然也不放在心上,能做到这样就很好了,人本能的趋吉避凶,她不怪他。君然微笑不语,垂下眼眸也不再看他。过一会儿,拿起酒壶倒了一杯,轻轻端起,微抿一口,便眼观鼻鼻观心,开始坐等宴会开始。
果然很快,廊下便传来三声清脆的鞭声,礼官太监高升唱喝着:“皇帝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君然起身,随着人群三跪九叩,“跪——拜——起——”终而复始,机械麻木。
一排排五彩的宫灯下,隔着重重人海,皇帝只是一团明晃晃的影子,看不见容貌也听不见声音。君然原以为看到皇帝会激动,可自己却并没有反应,连一点点的心酸都没有。对于这个给了自己生命却对自己毫无关爱的父亲,我怎么能把自己的真情给你?哪怕是一滴眼泪,我也不会在你的面前落下。
声势浩大的迎春宴终于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