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总会给人一种错觉,看上去热烈灿烂,晒到身上却是孤寂清冷。尤其是那阳光的后面,还总跟着无情的北风,总会不遗余力地吹走哪怕是一丝的暖意。身处这样的情境,人们多多少少会有一点伤感,用来感叹时间的流逝,用来伤怀命运的悲欢。
现在,君然正身处这样的情境中,但她是否伤感还真看不大出来。七剑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摄政王:她浓妆华服,却端端正正地坐在莲池前的台阶上,一手抱膝,一手虚抬,抬起的手掌中空无一物,只有那冬日灿烂却清冷的阳光穿过手指的缝隙。而她,似乎正盯着那掌中的阳光……傻笑?
但君然确实是在傻笑,因为她刚刚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前世的自己连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今生虽有个正儿八经的生日,可在这深宫中,没娘疼爱,没爹惦记,装孙子的时候没条件,演皇帝的时候没时间,忙忙碌碌一晃儿三十年,还从没有像模像样地过过生日。当然,如果要把大收红包,大宴宾客,摆台唱大戏,青楼挑小郎这些算作是过生日的话,君然的确也享受了那么十几年的。
在这风风雨雨的十几年里,君然有权力,有忠仆,有锦衣玉食,有艳色无边,但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知己,连只宠物都没有。以前折腾着怎么把权力抓牢,现在又折腾着怎么把权力放空,以前折腾着求生,现在又折腾着求死,当真过的傻的很。
“主子?”七剑上前,很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放心吧!你家主子没傻!”君然慢悠悠地放下手,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顺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陪我坐会啊?”
话才说到“坐”,七剑已经一屁股坐下来了。
君然看着身边的七剑,旅途的风霜掩盖不住他年轻面庞上的活力,他静静地坐在她身边,腰杆挺得直直的,哪怕是坐着,也像一棵挺拔的青松。
君然看着他,在心里直叹气,这七剑,自己就算是让他去死,他也会用最简便的方法赶紧死掉,不会耽搁,哪怕只是停下来问一句,为什么要让他去死。
“先说赫家寨的事情吧!”君然一脸期待,“找着了吗?”
听到指令的七剑张嘴欲说,但他似乎在犹豫什么,只是咬了下嘴唇,并没有说话。
君然轻轻的叹了口气:“算了,真要那么好找,还怎么能算秘密?”
“主子!我……”七剑第一次说话吞吞吐吐起来。
七剑一开口,君然便察觉出了他的反常,他在自己面前向来都以“属下”自称,这次是怎么回事儿?
君然略略转头看向七剑,惊讶的发现七剑发亮的黑眸正望着自己的眼睛!不对劲儿啊!他向来端着尊卑有别的架子不放,断不会与自己的眼睛对视!
但君然知道,被七剑如此“深情”地凝望,绝对不是好事,呜呜……这表示她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七剑的事情,可是,哪里做错了呢?
君然还来不及细想,七剑便已经起身,在自己身前单膝跪下,解下随身的长剑,双手奉上。
这可把君然吓得不轻,这个仪式君然印象太深刻了,这是七剑初次见她,向她表示效忠的仪式。可那之后,七剑从未跪过自己,现在他这么做,这是要解甲归田的意思么?可是……暗卫可以辞职的么?
“七剑!你……你这是做什么?”君然立时慌乱起来,坐在那儿有些呆,“我……”
所以,很难说情绪激动是好还是不好,人一急,脑子大多数会比较糊涂,但有时也会比较灵光。比如,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君然却突然明白了七剑这么做的原因,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死脑筋的武痴,发脾气居然用这种方式?好……好感动……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