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年关,殿外阳光虽然灿烂,却已抵不住初冬北风的寒意。
君然紧赶着,几步便跨进了一直等待在殿外的宫车,伺候的太监赶紧放下加厚的风帘,寒意顿消地小小空间让君然觉得舒心不少,扶好了脑袋上的朝凤冠,君然小心地躺了下来,放松肩膀,慢慢地舒了一口长气。
“哎……《三字经》啊……”放松下来的君然咂吧着这几个字,望着车辇顶上晃动的流苏,惬意的眯上了眼睛。
命运总是给你一些,不给你一些。只不过给你的那一些,你会不大乐意要;没给你的那一些,你会拼了命的想得到。其实,无关给与不给,是我们的欲望太多。
所以,君然一直是一个很惜福的人。
前世的自己长在孤儿院,孤儿院的妈妈们可没有幼儿园的老师们那么多才多艺,尤其是照管她的那个刘妈妈,居然还是新中国妇女解放扫盲班的毕业生!可想而知,她的美好童年都被泡在了背诵《三字经》、《弟子规》这样的古文里,幸福的王子公主?神秘的古堡神灯?欢乐的游戏时光?通通靠边站!
可谁又能想到呢?前世让她度日如年,痛苦万分的背书经历,今生居然成为了她紧抱先帝大腿,改变和亲命运的绝招呢?
往事不宜占用太多篇幅啰嗦,但每每想到此事,君然都不得不指天感慨:好吧!老天爷!算你狠!
说到狠,君然想起了今天的议政来,皇帝分明已经将新政摸的通透,而且事先还通过木头探过了朝臣的口风。若是已有改革之意,为何还要顺便上演一番姐弟情深呢?是对我的“牟朝篡位”稍作安抚?还是那新任的九城提督已经完成了“暗度陈仓”?皇帝啊皇帝,你与我相濡以沫十几年,在皇权即将大握之际,难道你已经狠下了心,要将我杀之以绝后患?
头疼!头疼!
七剑呢?外差还没有回来!文颉呢?今早刚刚消失!贺连承珏呢?早就消失了!
头疼!头疼!头能不疼嘛!
至于木头,烦不了了!你有能耐,就到地府里去问先帝吧!要不然,你有本事,就穿越回现代吧!但若想从我这里撬出《三字经》的来历?哼哼!这可是本公主当年血泪交加的孤女奋斗史,怎么能告诉你?谁让你这个时代对幼童的启蒙教材无比缺乏,不仅没有简单易学的儿歌,就连儿童故事也只是拿那些血腥暴力的战争故事来充数?
所以,只好委屈你这个一根筋随便将就个答案吧!
君然正躺的昏昏欲睡,忽听得宫车外隐约传来几声铃铛声,断断续续,忽远忽近。
君然睁开了眼睛,咧开嘴笑了,七剑回来了!
但懒舒服了的人又怎么舍得勤快?只见她伸手从坐垫右边摸索出了一根细绳,轻轻一拉,宫车顶上簇立着的五颗宝珠便缩下去了一颗。
君然扶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小腰,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竟真的打算睡一会儿了。
从朝乾门出来,过金水桥,宫车晃悠悠地横穿整个北城的官富住宅区,渐渐地驶入南区民道,虽然只是在民道上借道拐个弯而已,但尽职的开道夫已经“哐”的一声敲响了铜锣,震耳欲聋的声音盖住了宫车内君然的一声哀嚎:“我—要—睡—觉——”
很快,宫车驶上了东城的特权住宅区,这里是各家王爷公卿,皇族子弟的地盘,虽然用不着鸣锣开道,但君然也睡不成了,她得“起床”整装,准备下车了。
中门大开,管家吴六已经带着两个仆妇在门口等着了。
君然目不斜视地径直往里走,吴大管家照例哈巴狗似的跟在后面说,什么某某皇亲前来相邀啦,什么某某官员送来拜帖啦,什么今日午膳有新加的菜啦……
吴大管家低头哈腰,正说的高兴呢,变故横生,想拦已经来不急了,只见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已经跪在了道路中间。
“我说,我说吴小郎你,你怎么不听劝的呢?”吴大管家气的调都变了,“王爷不许小郎们擅自请见的啊!”
吴大管家一边冲着后面的仆妇直招手,一边急忙给君然跪下请罪:“小人没能管好后院,请王爷恕罪!”
两个仆妇俱是身强力壮,一边一个,把身形单薄的吴小郎轻松架起,往小道上便拖。
面对变故,君然只是静立在鹅卵石铺就的花道上,不是她已经练就了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胆识,而是她知道,七剑现在必已在她左右,胆儿肥了呗!
所以她淡定的看向吴小郎,发现他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呼喊,只是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不禁心念一动:“慢着,带他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