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你说呢?”皇帝微微斜身,一脸期待的望着君然。
君然猛然收回神游的思绪,转头看了看皇帝,微微一笑。
这是君然所奉行的蒙混绝招之一:但笑不语。
按照现代人的说法,淡然一笑具有胜过千军万马的力量,令人心生敬畏,令人自乱阵脚。
不过,今天这招并没有一兵一卒的作用,左相这个长胡子老头已经激动的站起来了:“摄政王意欲鼓励举人兴办私学,那政府的官学将处于何种地位?岂非混淆正统,扰乱秩序?”
话音刚落,同桌的左相议政赶紧站了起来:“王爷的义务教学制度下官也不能理解,更何况还要强制规定秀才必须义务教学满一年方才可以报名乡试,岂可如此折辱书生?岂非寒了有才之士的求学之心?”
看到两位大人都站起身来慷慨陈词,后面的不甘示弱,纷纷乘热打铁:
“孩童官学制度更是无法进行,财政费用从何而出?师资力量如何管理?教师之职算何种编制?”
“……”
“男女大防有违礼教啊!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何同上官学?女子无才便是德,祖训不可违啊!”
“……”
“正是如此!王爷自身罔顾礼法,私德有亏尚可稍作遮掩,难道还要将这不正之风在天下盛行,广而告之?”
“慢着!”君然抬起一直低垂的眼眸,抬眼望着说话之人,正是左相的得意弟子,礼部监察御史令何岺严,不禁笑容更加灿烂了些,看的何御史有些惶然,不禁低下刚刚还慷慨激昂的脑袋,垂下眼眸飞快地回想着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陛下,”君然侧身冲着皇帝略微低头一礼,这才轻启朱润,用一贯轻柔纤细的声音说道:“您看各位大人如此忧心国事,实乃陛下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啊!”
君然嘴里打着哈哈,眼角却扫了一眼木头,身为右相的木头今天破天荒的坐在了靠左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要知道,他一贯的座位在最前右排第二桌,就算他没来也不会有人去坐他的位置,那他为何今天要坐到那儿去呢?
君然一眼扫过木头那张没有表情的俊脸,目光转向刚刚这哗啦啦站起来的一堆人,伸出玉指隔空挨个虚点着人头,保持着笑容问道:“陛下,以此类推,何御史算是附议左相的吧?”
“这个……”皇帝把眼光转向左相。
左相姓林,一把山羊胡子硬是留的老长,闻言点了点头:“何御史所言并无虚假……”
“那么,请陛下明鉴!”君然笑容一敛,沉下嗓子:“各位大人公私不分,罔顾民生,竟将对本王的私德好恶与本王推行的政令混为一谈,故意阻挠新政,岂非误国之罪?”
这顶大帽子猛扣下来,当真是平底起雷,轰的左相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赶紧挣着站起身来辩解:“陛下明鉴啊!臣等一心为国,这误国之罪……”
君然当然要趁机倒打一耙:“本王府上是有不少小郎,可作风正不正与本王的改革提议有关系么?提议已经三月有余,拖沓至今毫无进展,难道纯粹是因为本王没有资格作此提议,所以才不顾提议的内容而一味阻挠?”
这话说的牵强附会的很,但君然心存浑水好摸鱼的心思,揪着那一点点的失误无限放大,一番为国为民的大道理砸出来,一时间,的确将人砸的有些糊里糊涂。
“皇姐说的是呀,”皇帝坐的笔直,点着头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却悄悄地冲君然挤了挤眉眼,“国事为重,各位大人理应对事不对人啊!”
君然不禁在心里点了个赞,皇帝年纪虽小,但政治敏感度不错,不但很快跳出了君然挖的坑,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估计想看个热闹呢。
此话一出,这唰唰唰站起来的一堆人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也不是傻子!这摄政王是摆明了溜奸耍滑,还拉着皇帝一起下水。可这皇帝年纪见长,君威日重,早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傀儡皇帝,对摄政王的态度也愈发让人看不通透,万一这是个信号呢?难道皇帝已然支持新政的提议?
想到这里,众人不禁转头看向那霉嘴的何御史:谁叫你说错了话?都怪你!
何御史被看的额头冷汗直冒:这眼神的意思是要我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啊!难道你们没有针对摄政王的意思?我一人要是被这黑锅给压死了,谁来救我?
何御史这里急的抓耳挠腮锥刺股,皇帝坐在上面看的却是心花怒放爽歪歪:叫你整日唧唧歪歪让朕大婚,国法家法不离嘴,拿着礼部监察的鸡毛当令箭,明知林相的孙女骄横傲气,喜好奢靡,还想要塞给朕做皇后,现在皇姐把你的小辫子揪好了送到朕的手里,看朕怎么拾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