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艳阳天,抱头补眠时。
这个吴小郎倒是个不挑事儿的人,君然的浓妆只画了一半便打发了他,于是顾不上卸妆,赶紧挥手把另两个侍女赶走,趁着睡意未远想再补一觉。
新换的床褥蓬松柔软,君然爬上床正准备一头扎进被窝堆里,就被七剑拉住了衣抉拽了下来:“睡不成了,木头要见你!”
君然头也不回的一挥手:“今天沐休,不见!”
七剑拽着不松手:“木头是来传旨的。”
认命乖乖起身的君然心中泪奔:“姐就想好好睡个觉啊!行不行啊?”
木头姓沐名通,前任宰相沐铭之独子,弱冠及第,少年成名,相貌堪比潘安,才名尤胜其父,谁知其竟比他爹更固执守旧。
君然封王之初,沐铭手捧先帝的遗诏,领着一帮子老臣处处打压自己,一道旨令下去,没有一两个月连宫门都送不出去,这群迂腐的老头子事事推三阻四,磨蹭来去不过是看不过女人当政罢了,又是跪请又是死谏,天天搞得自己不得安宁,想他沐铭若不是先帝指派的托孤之臣,早恨不得把他杀了干净,于是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既能安抚朝中老臣,又能调整眼下的困局。
可是现下君然叫苦不迭,后悔不该让木头子代父职,整个儿得不偿失啊!
等君然匆匆整装来到莲君殿的时候,侍女刚刚给木头大人换上第三壶茶,君然瞄其脸色觉得并没有什么发作的征兆,只见一卷明黄的圣旨正供在香案上,满殿寂静。
君然怕木头啰嗦,直接行至香案前跪下:“劳沐大人久候,本王接旨。”
木头抬头瞪了一眼已经跪好的君然,轻哼一声,轻轻放下茶盅,站起身来,立定,双手掸衣拂尘,整冠正衣,这才行至香案前取下圣旨宣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惊闻昨夜摄政王遇刺遭险,朕甚念之,特命沐爱卿前来探望,并赐丹桂灵芝予以压惊,钦此。”
君然听到“钦”字就开始三叩首谢恩,速度之快,等木头把圣旨递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双手举过头顶等着接旨了。
君然接旨后立马起身,口里寒暄着“大人辛苦!”就准备送客。
“摄政王客气了,食君之禄当不得辛苦二字”,木头一边说一边又坐下端起了茶盅。
君然看着这个架势彻底死心,只得到上首坐下,端起茶盅来听他说话。
“听闻昨夜王爷与小郎打赌输了?”木头小嘬一口,放下茶盅问道。
“……”君然闻言端坐,垂目不语,知道此事定然揭不过去,不禁心中哀叹,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果然,木头拍案而起:“王爷身负皇恩,奉旨监国,理应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平日私下作风不检点些也就罢了,好歹尚能拎得清公私,可这次玩起了什么烟笛传九门?王爷可是要把今上的脸面也丢干净了才喜乐?”
“还要多谢沐大人代为遮掩!”说完,君然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我,替你遮掩?!笑话!”木头明显更激愤不少,“那烟笛之声响彻九城,王爷若不被行刺,难道是要全城的人与王爷你一同装聋作哑?”
“听闻昨晚上任的九门彭觉曾给了王爷不少好处?”木头愤而坐下,端起了茶盅又放下:“难道,昨晚打赌的小郎就是彭觉送的?”
君然正欣赏着木头完美的下颚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哼!一个小郎就能让王爷迷的连家国大事也拿来开玩笑?不止吧?”木头将袖囊里的一张奏折扔在君然面前,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礼部侍郎黄启参——摄政王收受九门副提督彭觉贿赂——四郎坊小郎一人,大同钱汇汇票黄金100两,水门胡同三进小院房契一张,西市街玉器铺子店契一张,连晋城东上等水田50亩田契一张。
君然扫了一眼,冲着木头直撇嘴。
“什么?”木头啥也没有听见。
“彭觉没送我50亩水田。”君然一脸淡定的说。
“那个……”木头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就算所参有误,堂堂摄政王难道就为了这些蝇头小利而置国法威严于不顾?”
君然忽的笑了,但脸上浓妆厚厚的盖着,显得那笑容实在有几分阴阳怪气:“大人误会了,这50亩水田是别人送的。”
“你——”木头这一口气显然被噎着了,盯着君然的表情像在看一个正在吞苍蝇的疯子。
“好!今晚南锣鼓巷开夜市,我倒要去听听坊间又编排了王爷的什么丑闻!哼!”木头起身一挥衣袖,竟是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