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境贫寒的奉狗儿十岁才去上学,老师为他改了一个名字叫奉二铎。
上小学一年级之前,奉二铎读过几天幼儿班。那其实不叫幼儿班,没有教师,没有书和本子,没有座椅板凳。奉家庄有个女知青,一个人住在庄上一间茅草屋里里,也不知是谁的主意,女知青就把茅草屋当着了教室,自己当起了老师,让庄上的孩子们全都在这里来学习。说是学习读书,其实就是吧小朋友弄到一起来玩耍。茅草屋门前放着一颗枯干的大柏树,自然就成了孩子们的凳子。白天,庄上所有奉二铎年龄差不多的孩子就聚集在这里,女知青就教大家唱唱歌做迷藏啥的。大人们说,这就是给孩子们穿牛鼻眼了。
但没有多久,不知道什么原因,女知青就走了。后来,孩子们去了大队小学,在那里,孩子们也没有看到她,那时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女教师的身份是知青,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到这里来为什么又要走?长大了才慢慢晓得女老师是响应号召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离开他们是回城了。
大队小学有四间教室一间办公室三个老师,是一排砖混结构的瓦房,石课桌,泥地面,凳子自带。
开学的第一天,奉二铎高高兴兴背着妈妈用蓝布缝制的书包好奇地走进教室,找了个空位坐下。不一会老师进来了,老师姓刘,让大家在操场集合,按照高矮顺序排座位,奉二铎与一位女同学分到了一起,在教室的倒数第三排。
奉二铎的同班同桌的女同学姓梅,叫梅眉,不是奉家庄的人。奉二铎很不高兴,一是他讨厌与女生在一起;二是梅眉长得很好看,皮肤白净,头发漆黑,眼睛明亮,他不喜欢漂亮的女生,而且以前还不认识,奉二铎希望与土生,长生,小团他们几个熟悉的奉家庄的人分到一起。
安排好学生们的座位,老师又出去了。教室里面叽叽喳喳闹成一片。
梅眉热情地问奉二铎:“你是哪里的?我住在梅家沟。”
奉二铎不想理她,说:“不告诉你。”
梅眉又说:“你为什么不爱说话,你喜欢爱欺负人吗?”
奉二铎说:“是的,你以后别惹我。”
梅眉说:“看你不像个惹是生非的人,我哥哥才是一个‘惹事包’,常常与别人打架的。”
奉二铎不理会她了,低头整理自己的书包,在书包里面翻来翻去寻找什么东西。
梅眉见他不理会自己,就掉头与别的同学说话去了。
奉二铎觉得这个人真麻烦。
有一天,奉二铎说:“坐过去点,别挨着我。”
梅眉说:“为什么?”
奉二铎掏出一支铅笔,学其他同学那样用铅笔在桌子中间划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竖线,说:“这是界线,一人一块地盘,谁占了别人的,别人就可以打谁。”
梅眉笑出声来,说:“你真霸道,在家里也这样吗?”
奉二铎说:“其他同学都是这样子的。”
梅眉不再说话,从兜里面掏出一粒糖来给他,奉二铎却急了,用手一推,糖掉在地上,奉二铎鼻子里哼了一声。梅眉也没有生气,弯腰在地上把糖果捡拾起来,用嘴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剥开糖纸自己吃了。
这时下课铃响了,奉二铎跑出教室去找其他班上的奉家庄的伙伴或者葛照许他们玩耍去了。
虽然桌上有奉二铎画的弧线,但梅眉对这楚河汉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根本没放在心上,时常越河犯戒,有时候把书和作业本不小心放到了奉二铎的那块地盘上,或者故意把胳膊肘越过弧线写作业,每每这时候,奉二铎就会用手拍她的胳膊肘或者把书本子扔过来,有时候甚至用笔尖去戳梅眉的身体,以示惩戒。
但是奉二铎的制裁办法根本不见效,梅眉常常故地重游,明知故犯。奉二铎很是烦恼。
有次上课时奉二铎打瞌睡了,奉二铎睡得很沉,口涎流在桌子上好大一片,脑袋歪歪的斜在梅眉的那方“水土”上。梅眉并没有唤醒他,只是等到奉二铎自己醒来后用芊芊玉手在桌上一指,羞得奉二铎满面通红。不仅仅懊悔自己不争气违背了协议,更恼怒自己留在桌子上难看污秽的涎水地图,自己破坏了自己形象,有一种搬起石头扎自己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