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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灯火

夜,渐渐深了。

昏暗的棚屋里没有一丝灯光,躺在床上的白辰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王老爹,身体缓缓腾空而起,小心翼翼地飘到门边,推开一条门缝溜了出去。

屋里的老人翻了一个身,似乎并没发现少年的离去。

屋外,白辰长长吐出一口气,接着露出轻松的笑容。一条不安分的野狗看见了他,大声地吠叫起来,但是下一刻,少年的身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消失在漆黑的天幕里,把狗吠远远地抛在脚下——

“但愿没把老爹给吵醒。”

他有些担心地想。

然后就再也不管那么多,径自朝自己的目的地飞去。

白辰的目的地是秦江大学的图书馆。自打认字儿以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那儿看一会书,高中辍学之后尤其如此。

飞了整整一刻钟,秦江大学的轮廓才出现在眼前。

秦江大学图书馆是一幢“L”形的建筑,远远望去就像一本摊开的书,又像一双伸展的翅膀。十六层的高度使它在周围的建筑中鹤立鸡群。此刻,图书馆早已闭馆,楼内一片漆黑,没有半丝灯光。

在夜色的掩护下,白辰落到图书馆的天台上,盘膝而坐,闭上眼睛。无形的念力如水般漫向了下方的房间,飞快地扫过一排排的书架,一本本书的名字如流水般在他的脑海中飞掠而过……

如果现在有人在图书馆里,想必会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轻——

一本书无声无息地从书架上飘出来,凭空悬浮在离地两米的空中,自己摊开,书页“哗哗”地翻动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十几秒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啪”的一声,书本合上,又自己默默回到了书架上……

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魔法书一样。

白辰不知道,秦江大学素有六大灵异之谜的传说,而最近两年里又新增了一个“图书馆幽灵事件”。大概是某天晚上有个学生把自己关在了图书馆的阅览室,结果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然后,那孩子的世界观就被颠覆了。

据说,后来他转专业去了哲学院,开始研究神学和上帝……

咳,闲话不提。

当白辰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他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家里飞回去。

此时已近凌晨三点,他的脑海中充满了困意,连方向也有些辨不清。

蓦然间,一束强烈的白光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然后发现不过是一座大厦顶上的射灯,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差点以为自己被人看见了。

自从拥有了能力,白辰一直用得很小心,生怕被别人发现不妥。像他一样会飞的人肯定不多——也许就他一个,如果让人发现了他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会不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被抓去切片研究?

一想到自己会被绑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身边站了一圈戴着眼镜和口罩的科学家,手里拿着钳子和镊子往自己身上戳……

白辰打了一个寒噤,忙不迭把这可怕的情景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凌晨时分,许多人已睡下了。而城市的灯光似乎永远不曾熄灭,它们星星点点地汇聚成一条横无际涯的银河,浩浩汤汤,往远方奔流而去。直到远离市中心的郊区,如繁星一样的灯光才渐渐稀疏,变得若隐若现起来,最后彻底没入了黑暗的群山之中。

白辰大胆地降低了高度,像一只鸟儿盘旋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之间。偶尔他会静止下来,悄悄地往那些亮着灯光的窗口里望上一眼,看看别人在做什么——有时候是一个孩子在台灯下写作业,有时候是一位老人在织毛衣,甚至有时候是一对夫妇在做些让人脸上发燥的事儿……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只是看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看电视。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不禁有些羡慕。

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父母没有把自己丢在路边,现在的他也应该在那些亮着灯光的窗口里面,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着。

然而事实上是,如果没有当年把自己捡回去的王老爹,也许他早就饿死在了某条不为人知的小巷里……

以至此刻,徜徉在一座城市的万家灯火之间的白辰,所拥有的仅仅是简陋棚屋里一盏昏黄的小灯。

片刻后,他回到那间棚屋里,像去时那般无声无息。看了一眼依然熟睡的王老爹,他把自己蜷进被子里,也进入了梦乡。

……

翌日早晨。

白辰一边打着长长的哈欠,一边把店门前的废纸扫进垃圾桶里。今天的日头十分猛烈,明晃晃的太阳把他的眼睛晒成了一条缝,眼袋下面的黑圈儿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赵志飞出门前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搂过他的肩膀,猥琐地笑了笑:“嘿嘿!哥们儿,昨晚跟谁大战十八回合了?腰还好吧?”

“边去!”白辰没精打采地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已经迟到了,保重。”

“……你不早说!”

赵志飞一把扯过桌上的书包,慌不择路地往门外跑去。

可还没等他跑出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对、对不起……”以为是不小心撞到了来吃饭的客人,他连忙道歉,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真正看见对方的脸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是你这老狗!你来干什么?”

闻言,白辰不由看向那个男人。

只见那人留着怪异的短发,赤着上半身,粗短的胳膊上布满了凶神恶煞的纹身,身上只穿了一条油迹斑斑的黑短裤,脚上蹬着一双人字拖——怎么看怎么像是电视上混社团的古惑仔。

不会是来收保护费的吧?

“是你?”

这时候,赵霞从厨房后边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不见了,“陈贵,你怎么又来了?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果然是来收保护费的!

而且,似乎不是第一次来的样子。白辰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不知道老板娘会怎么应付。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惊奇盒子一样,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老婆!”

已经被白辰定义为古惑仔的男人上前一步,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在……最近过得怎么样,你和小飞还好吧?今天看起来生意不错啊。”

正在考虑是不是上去帮忙的白辰吃了一惊,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这个叫做陈贵的男人,竟然是老板娘的……

那不就是赵志飞的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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