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巴放干净点，谁是你老婆？”赵霞双手抱胸，板着脸，“我和你早就离了！白纸黑字，要不要我把离婚判决书拿出来给你念一念！”
叫作陈贵的男人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讪讪笑着说：“别那么绝情吧，阿霞……咱俩好歹夫妻一场……”
“少说废话，陈贵。又要借钱是吧？”赵霞冷冷地看着他，“我告诉你，没钱！你给老娘哪儿凉快滚哪儿去，别在这碍眼！”
“阿霞，你可不能这样，我……我好歹也算是小飞的老爸……”
“呸，你也配？当年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时候，你可不这么说。”赵霞露出厌恶的表情，“滚吧，我们已经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我……好好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陈贵被窒得哑口无言，但他很快又挤出几分笑容，搓着手道，“但是阿霞，我这回要的是救命钱啊！隔壁街的青爷说了，我那三万块要再还不上，他就要、就要找人剁掉我的手！”
“三万块？”赵霞顿时气得笑了，“你也真敢开口！”
“阿霞，你放心，这回我一定会还的……一个月！一个月就还你，怎么样？到时候还不了，你杀了我都行！”陈贵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证。
“哈哈，真好笑，你借钱什么时候还过？我要信你就是脑子被猪吃了！”赵霞用眼角斜乜着他，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眼见没有要到钱的希望，陈贵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他伸手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气急败坏地说：“我说，真不给面子？阿霞，我也不是找你要三万块，你这有多少，先——”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赵霞脸色一寒，忽然“噔噔噔”地跑进了厨房，在白辰诧异的目光中提出来一把菜刀——
“混蛋，你不走是不是？我看你走不走？走不走！……”
她一边怒骂，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菜刀作出要砍人的样子。那陈贵见势不妙，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一张桌子后面，刚想爬起来说上一句狠话，这时身后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顿时以狗啃屎的姿势被踹到了门外。
“老狗，我妈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却是在旁边看了半天的赵志飞给他狠狠踹了一脚。
看着那男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离开，白辰站在原地直发愣。赵霞一言不发地上楼去了，连柜台也不再收拾，而赵志飞把书包往桌子上一砸，也没说话。
气氛变得沉默下来，一时之间，白辰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白辰，吓到你了吧？”
还是赵志飞先开口了。这个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少年，此刻脸上也没有了笑容，“那条老狗来要钱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开始要的少，我妈心软给了他，后来他就越要越多，一次都没有还过……操他奶奶的！每次过来就没好事儿。”
看来赵志飞对那个男人的怨气极大，白辰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会……”
在他想来，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的，为什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好人，但是，终究是赵志飞的父亲。
“还不是为了赌！”赵志飞闷闷地坐了下来，和白辰说起了事情的因由。
原来，赵霞和那个叫陈贵的男人曾经结过婚，然而在赵霞怀胎十月的时候，陈贵却为了躲避赌债，丢下孤儿寡母跑了。
赵霞一个人把孩子生了下来，又历经千辛万苦把他拉扯大，终于眼见着儿子即将成人，就要苦尽甘来的时候，却没想到——消失了十多年的陈贵竟然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早在陈贵离家的第二年，赵霞就向法院申请了离婚判决书，断绝了二人的关系。而陈贵这次回来果然也没有好事，只是借钱——从一开始的四五百，到后来的两三千，次数越来越频繁，还的也远远及不上借的多。总算下来，赵霞已经陆陆续续借给他两万多了。
这对于一个带着孩子开小饭店维生的女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后来，她也终于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嘴脸，彻底对这个男人死了心。
“我妈不但要养我，还要替那男人还大笔的赌债，带着我到处躲那些放高利贷的……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那段日子的苦，我都是记得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认那个人是我老爸，他根本不配做人！”
赵志飞说着一拳砸在饭桌上，震得桌上的碗碟叮咚作响，“白辰！以后那条老狗要是再敢来，你就别客气，给我往死里揍——最好在我妈看见他之前把他揍出去就是了！”
白辰点了点头。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他也觉得那个叫陈贵的太过分了——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呢？作为男人，不能养家糊口也就算了，还理直气壮地找抛弃过的妻子要钱，这简直是……
反正，揍就对了！
“不过，你们那么对他，他不会来报复吧？”他忽然想到这一点，不由问了出来，换来的却是赵志飞一声不屑的嗤笑。
“切！就他那个窝囊废？”
……
他们低估了这世间作恶者的猖狂。
中午匆匆吃了顿饭白辰就回去了。下午再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赵家饭店的玻璃门被砸碎了半边倒在地上，白辰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出事了么？
他赶忙跑过去，只见里面满地都是歪倒的桌椅和碎裂的碗碟，三面墙被泼了红漆，连天花板上的灯都被砸了下来，整个饭店就像台风过境似的，狼藉不堪。赵霞坐在被砸烂的柜台下一抽一抽地哭泣，而赵志飞在旁边沉默地扶着她，两眼通红。
“阿飞，怎么回事？”白辰问道，同时心中已经猜到一二。
“是陈贵那个老混蛋！”
听见他的声音，赵志飞抬起头来，嘶哑着声音说，“他带着人来砸店，抢走了柜台里的钱——还打了我妈一巴掌！他奶奶的！白辰，你在这里看着，我要去找他算账！”
“等等，冷静点儿……”白辰连忙拉住他，“你一个人怎么找他算账？我看，还是先报警吧！”
“报警没用的……”赵霞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拿纸巾擦了擦眼睛，抽了一下鼻子，说道，“那些人都是混社团的，他们在派出所有人……对面老张的便利店就被砸过，报了警，人家警察根本不受理……说没有证据……”
“怎么能这样……那就没有办法了吗？”白辰闻言一愣，这样的事情在小说里看得多了，却没想到会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边。不是说小说都是夸张化的生活吗？如今看来，这可一点没夸张啊……
一时间，白辰的心里也没有了主意。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十六岁少年而已，还没有做好提前面对这个社会的黑暗与深沉的准备。
“操！”
赵志飞一拳重重地砸在墙壁上，把天花板上的粉尘都震下来不少。他的脸色铁青，目光就像一只暴躁的野兽，“管他那么多！警察不管，我找他去！”
他愤然提起一根砸下来的木棍就往外走去。
“不许去！”赵霞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发抖，“你要去送死吗？！赵志飞，你是不是要气死我？还不给我回来！”
气冲冲往外走的少年脚步慢了下来，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不得不走了回来。手里的木棍“啪”一声掉在地上，他也蹲了下来，脸色阴沉地抽起了闷烟。
门外路过的行人匆匆一瞥就加快脚步走开，仿佛怕沾染上什么似的。这让白辰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蓦然间，他想到了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