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不应该是去京城吗,方总镖头,我没听明白。”永亮奇怪的问。
“让你回家还听不明白?晓风一开始就教你好好听话说话,来了那么久了你一点都没学会。雷师傅也教你以大局为重,不要总是推卸责任,你也是没学会。你们是新人,学得慢不要紧,但是有人教却不愿意学就太不对了。算了,你也听不明白,不说了。”可钦完全不想再跟永亮费口舌。
永亮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了,转过脸来质问雷云:“雷大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您打我的时候明明说好不跟方总镖头提及我犯错的事的,怎么他全知道了,你太不仗义了!”
周围的人惊恐的开始苦笑。他们深深地被永亮的思维方式震撼到了。
雷云调皮的回复:“我打你这样的小事肯定不会跟你们方总镖头说了,但是你们犯了什么错,还有什么需要进步的地方肯定会如实对他讲的。你以为他请我来只是为了收拾你们么?”
“明天清早去账房先生那领完这几日的薪酬,就赶紧走吧。”可钦摆摆手。
永亮委屈的走开了。
这时悦祥清洗完眼睛,慢慢的恢复视力。他起身跪在可钦面前,诚恳的说:“方总镖头,悦祥给您添麻烦了。我只觉永亮性子直爽,没想到却是如此自负之人。”
可钦让他起来:“不怪你,只怪他没什么能耐还有自负之心。”
悦祥起身站到远智身边,酸溜溜的对他说:“你们济南府已经有一个那么自负的人,把整个镖局搞的乌烟瘴气,我们总镖局可不想再要第二个。前车之鉴,必须三思。”
远智不语。
雷云笑着说:“哎呀,他可真是厉害,远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号了?”
“岂止是京城,各地的分号的兄弟们没有几个没听说过此人大名的。凡是有朋友行镖途经济南府的,都会被这么提醒:到了济南府,一定要小心杨文衍这个人,此人极度自负,目中无人,专会把坏事推到别人身上。”悦祥绘声绘色的说。
“真是厉害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雷云笑的合不拢嘴。
“好了,都散了吧,不知和铭义留下,我有话要对你们说。”可钦对左右说。
“你们两个今晚表现不错,很默契,也识大局。往后要分开了,希望和分号的新朋友们相处也能如此。铭义学东西比较快,但是性子太直,容易意气用事;不知学东西很慢,虽然会察言观色,人情世故却不是太懂。每个人的性格都是有好也有坏,你们要善于扬长避短,才能站稳脚跟。”可钦耐心的对他们说。
不知和铭义边听边点头。
“但是有一点往后一定注意,”可钦突然严肃起来:“今晚永亮的事算是给你们提个醒。默契很重要,义气也很重要,但是背离兄弟情义只考虑自我前途的人,千万不能对他忍气吞声。你们拿真心实意换来的不是铁打的兄弟真情,而是对卑鄙小人的无限放纵。你们愿意成全他人牺牲自己,我绝不放过一个对镖局有害的蛀虫。听明白了吗?”
不知和铭义用力的点头。
那晚不知和铭义回到住处,发现永亮已经侧身睡了。其实他们知道永亮并没有睡着,只是谁也不想说话。第二天一大早永亮起身静悄悄的走了,虽然不知和铭义觉察到了动静,彼此之间还是没说什么。
本来三个人一起进入镖局,会以为从进镖局到离开镖局都会一起的。没想到竟然那么早就要分开了。而且彼此之间距离还那么远。
不知要随远智去济南,铭义要跟着悦祥去京城。
不知和铭义的感情较好,要分开了两个人都比较失落。他们觉得近日分开,不确定何时才能重聚。对于未知的未来,他们都没有多少底气去面对,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出发的前一日,铭义拉着不知去山上的庙里上了香,虔诚的求神明保佑他们平安回乡。
“好好干,这些年你进步很快。”铭义对不知说。
“你也是,你武功和资质都比我好很多,肯定比我升职快。像我这样愚笨的人只能在济南府混了。要是我在那呆不下去了,过几年还能去投奔你。”不知笑道。
“别这么说。人活几十年,世事总难料。说不定我们三个里面,到最后只有你一个人被镖局留下来呢。”铭义毫不怀疑不知的能力。这些年里,和宏伯的感受一样,他们都被不知纯良的品质感动过太多次。他是真心觉得不知可以胜任这份差事。只是可能会比旁人多用一些时间实现他的目标而已。
“铭义,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完不成一件事的时候,你总会鼓励我,带领我渡过难关。没有你的鼓励和帮助,恐怕我也坚持不了这些年。谢谢你那么多年的照顾。”
“我们之间,不说那么生分的话。”
二人相视而笑。
“说真的,我确实想做镖师,却不清楚能不能走那么远。这几年虽然离开了家乡,却是在你和师傅的帮助下成长起来的。所以,我对以后的独立生存还有些畏惧。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相信自己,你肯定能行。从不熟悉到熟悉总会有那么个过程,忍忍就过去了。我们一起努力吧,实在不行,我们也能一起想别的办法。”铭义安慰道。
不知点点头。
要出发的这天,镖局的门口停了很多辆马车,聚集了很多人。远智和悦祥分别带着可钦新招的镖师、趟子手,装了从青岛村备好的特产礼物,准备向分号奔去。
不知和铭义惜别,依依不舍。
车队向两个方向散去。
远智坐在马车里,才走了几十丈远,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计掌柜请留步,沈姑娘来送你。”远智撩开马车的窗帘,回头看见镖局门口停着一辆精致的轿子,一个抬轿子的家丁远远的对他招手。
“停车。”远智叫道。“你们先走吧,在村口的等我一会。小莫,你随我来。”远智下了车,向镖局门口走去。
看到远智走过来了,家丁倾斜轿子,掀开帘子让里面的人走下来。
只见一位皮肤如珍珠般白皙,体态丰腴,面容姣好的女子急切的走出来。
“淼淼,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不用来送的吗?”远智语气上责怪着,眼神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关切。
“我做了一些点心给你带着路上吃。”沈淼淼泪眼婆娑的让旁边的家丁拿过来两个篮子。
“小莫,嫂子给的点心先接过去吧。”远智吩咐不知。
“真不害臊,我还没过门呢就让人家叫我嫂子。”淼淼破涕为笑,娇滴滴的用拳头打在远智的胸膛里。
“婚都定了,你还能跑出我的手掌心?”远智认真的攥着淼淼扬起来的胳膊,她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
“那么多啊,才两天的路我哪能吃得完?天那么热也放不了太久。“远智掀开篮子上的布,看见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点心。
“才给了你两篮,我还留了一篮呢。“淼淼努着嘴说道。
“你又留了一篮啊,前两天刚说过不让你吃那么多的,又要长胖了。”
“吃完这篮就再不吃了,我想着就算你走了,我在家和你吃着一样的点心,也是开心的。”淼淼说着又开始掉眼泪。“吃不完你分给别人吃,可不许浪费了。”
“只分给小莫一些,其他人才不舍得给呢,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给我吃的。乖,不要哭了。你要是瘦了我会更开心的。“远智打趣道。
“你个没良心的,我长胖还不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想你想的只能通过吃你爱吃的食物安慰自己。”
“我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我都知道。手帕呢?”远智捧着淼淼的脸,一脸柔情的问。
淼淼就是受不了这样的远智,对别人的时候冷静的可怕,对自己却是永远的柔情似水。她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精致的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手帕,递到远智手里。
远智用手帕轻轻地擦干淼淼脸上的泪水,又收好手帕放到自己的衣襟里。“为夫帮你做个主,这手帕就送我了。”
“那我要你的。”淼淼一脸娇羞。
“可以,”远智掏出自己的汗巾,“昨天才买的,还没用来擦过汗,”他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恩,倒是沾了我身上的香味。”
“不害臊。”淼淼一把抢过去,紧紧地攥在手里,生怕别人给她抢走了似的。
“往后没事别出门了,你长了那么多肉,何必整天为难这些抬着你出门家丁呢?”远智又打趣她。
“那你要说话算话,你可是答应我了,等下次你回来,我每瘦一斤肉,你就给我五十两银子。”
“这话说的,咱俩青梅竹马那么多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给你做的点心不许给百花妍吃,也不许给苏青姗吃。”淼淼用命令的口吻突然对他说。
“天呢,心颖才去过济南一次,竟然连别人的名字都记清楚告诉你了。我倒是想知道,我那亲妹妹心颖,平时是管你叫姐姐呢,还是叫嫂子?”
淼淼羞得说不出话来。扭过远智的身子,伸出手来重重的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哟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反了你了!你们把脸转过去,我要好好收拾她。”远智像是生气了,对小莫和其他家丁吼道。
其他人也都害怕,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去。于是远智紧紧地把淼淼抱在怀里,亲吻一下她的额头,在她耳畔轻轻的说:“乖乖等我回来。”
他们紧紧相拥了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挥手分别。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