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雷云让晓风给永亮讲了夜里发生的事。永亮听后便责备起铭义、不知,为何当时不叫醒自己。雷云大怒,一脚将永亮踹倒在地上,“我在房顶分明听到他们二人叫你的声音,是你自己不相信有危险,翻身又睡去,任他二人怎么叫你都装作听不见。你拖了别人的后腿,还有脸责怪别人?”永亮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无奈这一脚踹的太厉害,被踢的那条腿竟然使不上力气。雷云又吼向他,“这一次我只用一分力气,下次你再不自知,我再加一分力气!”永亮恐惧至极,瘫在地上不敢再动。“走镖之人要时刻保持警觉,危险之事宁可信其有,处处防备,也不可疏心大意,因小失大。你记住了吗?”雷云严厉的看着永亮。永亮惊恐的点头。
“扶他起来吧。”雷云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失,又恢复了平时的顽童模样。
雷云又分别让铭义、不知二人打了一段各自擅长的功夫,又把二人的动作分解开来悉心点拨指导,再让他们强化练习。又告诉晓风,练习轻功分为练轻和练稳,他比常人健壮,可以先从练稳入手,之后再慢慢学习轻身之法。他让晓风自己去行镖室取了沙袋绑腿,让他去村子里跑步了。
最后雷云把目光转移到永亮身上。永亮一直在旁边站着,眼看雷云带着诡异的微笑盯着自己,吓得头皮发麻。
“至于你嘛,”雷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也要看看你会多少功夫,来来来,跟我对打吧。”
“跟你…对打?”永亮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眼球凸出的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是不是觉得大爷对你特别关心呢?不要这么激动嘛,平时的我还是挺亲切的吧?”
永亮用一种快哭了的表情问雷云:“雷师傅…不是,雷大爷,为什么他们都自己单独表演功夫,而我要和你对打呢?会被打死的吧。您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不喜欢你啊…咦,怎么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雷云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发,“你这孩子,怎么可以当面问别人这种话呢,你是不是傻?”
永亮像是冻僵了一般表情凝滞了。
“怎么又不说话了,这孩子真是的。”雷云无奈的摇摇头,“昨晚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快起来跟我对打!”
“您刚才不是踹过我一脚了么?”
“噢,那是因为你胡乱推卸责任给同门才被踢的。不是因为昨晚的事。”
“我可以选择不打吗?我打不过您。”
“可以。”雷云点点头。永亮这才觉得轻松的挤了个微笑,没想到雷云竟然快速密集的突然出掌,瞬息间在自己胸口上打了几十下。永亮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仰面跌倒在地。
“你可以不动,我自己打。哈哈哈。”雷云又是得意的一阵狂笑。“哎呀真痛快,整天跟你们方总镖头对打,完全占不到上风,今天可算是过足瘾了…咦,怎么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咳咳咳。”
永亮伏在地上,开始低声抽泣…
这天不知和铭义饭后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永亮坐在正对房门的床上,目光阴冷的盯着他们,仿佛等了很久。
二人觉得气氛太怪异,忙问:“永亮,你这是怎么了?”
永亮狠狠地攥住了拳头,表情僵硬,又慢慢松开拳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两个一直在排挤我。”
“没有啊,我们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铭义和不知不约而同的说道。
“尤其是你。”永亮盯着不知说道。“自从认识了你,师傅和铭义对我更加冷淡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无论在师父的家里还是在街头卖艺,我们四个人都是在一起的,一起吃一起睡,机会均等。师傅和铭义都会为我们考虑,从来不会对谁有私心。”不知解释道。
铭义也点点头。
“哼,我知道你们会否认的。也不愿意跟你们计较是不是对我冷淡的事。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像你这样家境殷实的人,为什么要出来闯荡,跟我们这样家境贫寒的人抢机会?你只是图个新鲜玩玩而已吧,玩腻了就回家享福,可惜了我们努力等来的翻身机遇。对你来说进入镖局或许是一个小经历,对我,却是改变人生的唯一机会。”
不知和铭义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到,这么多年来朝夕相处的一个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首先,我的家境并不殷实。我们家的武馆传了几代,目的是强身健体而非盈利,到我父辈这一代规模上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只能用来维持生计;连年干旱更使得武馆维持的步履维艰。其次,我十三岁离开家拜师学艺,这五年来我一直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前进,家人并没有给我什么帮助。成为镖师是实现人生愿望的一个途径,我会为之好好努力。再说了,方总镖头和雷师傅也会客观公正的进行评价,你怎么说的好像我一定会抢了你的机会似的?”不知质问永亮道。
“好啊,现在你又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比我优秀了?你们等着,如果只有一个名额,那么那个人只会是我。”
“你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说过那句话!”不知气的浑身发抖。
“好了,别说了。”铭义抓住不知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小双还在京城等着我呢。你们不配去见她。”永亮撂下这句话,就气冲冲的走出去了。
“平时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今天说了那么多话没有几句是联系在一块的,让人听不懂。简直不可理喻。”不知气愤的说道。
这天以后永亮再也不跟铭义和不知说话了。他们只有眼神的交流,和虚假敷衍的微笑。平常练习时,不知和铭义一起,永亮要么自己单独练习,要么还是和雷云切磋...
如此过了一个月,雷云每天都来镖局悉心指导四人功夫,传授基本知识。几个人都精进了不少。晓风每晚都进行潜入练习,他不断总结反省,虽然轻功上进步依然缓慢,但是在雷云的指导下,实战技能不断增强。晓风悟性较强,一点就透,学起新事物来也比较快。
镖局里整日有没见过的陌生人进进出出,他们多是其他分号的镖师、镖徒,从远处奔波而来,或者以此为起点,依着总镖头的命令去往别处。
这天早上,可钦把不知等三人叫来,吩咐账房先生分别给了他们一百文钱。
“你们来了一个月了,这里是你们的酬劳,好好努力,往后还会涨的。”可钦亲切的对着三个年轻人微笑。
“多谢方总镖头。”不知、铭义和永亮喜出望外,一边在心底感激着可钦,一边盘算着怎么使用这些钱。
“最近跟雷师傅聊了几次你们的近况,他说铭义很有眼力劲,手脚也勤快,偶尔心直口快;不知比较实在,话不多,性格上还需要再活泼些;永亮跟刚进镖局的时候相比变得机灵多了,但是头脑有时候不太清醒,一定要多学多问。对于新人来说你们这个月的进步还是很快的,希望你们继续听从雷师傅教导,争取尽早去分号效力。”
三个人点点头。
可钦又说:“今后练习的重点,将会由强化技艺转移到执行镖务上来,我和雷师傅会尽可能的选择初级的镖务,交给你们去执行。”
听说最近就要开始执行镖务了,三个人突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可钦看着他们面面相觑的样子,如和煦春风般微笑着安慰他们道:“不要怕,你们资历尚浅,暂时不会接到危险度高的镖务。在咱们青岛村,有些做生意的商人挣了钱回来买地盖房,为了人身安全雇佣了我们的镖师给他们看家护院。有机会了会安排你们去轮流守夜,跟前辈们好好学习守夜知识。再有就是我们分散在各地的兄弟们,如果和他们的家人朋友之间有要寄送的书信或者物品,多是通过四处奔波的其他分号兄弟进行捎带。青岛村同其他地区的分号一样,会把这些书信、物品等集中起来,按目的地进行分类,通过水路或是陆路送过去。之后会让你们去运送这些物品去码头装货卸货。你们在这些过程中经历过的事,见过的人,都会对以后有所帮助,一定要潜心学习啊。我会持续关注你们的状况,希望你们能不负众望。”
三人这才放心,眼里多了几分期盼的神色,异口同声的点头说是。
“最重要的一点,”可钦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里的生活比较平静,前辈们还会把你们当小孩子看,有所忍让,今后去了分号,就没人迁就你们的错误了。你们现在的作为会传到各地分号的兄弟们那里,作为他们评判你的依据。到时候谁会亲近你,谁会疏远你,完全取决于你们自身的能力。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的高度决定了以后的高度。千万别想着安逸,镖局竞争是很激烈的,安逸就意味着随时被淘汰。”
三人离开了可钦那里,在住处门口遇见了晓风。
“是不是也拿到酬金了?咱们几个找个饭馆吃点好的吧,结账时均摊,花不了几个钱。我知道村头有家店海鲜做的很不错。”晓风眉飞色舞的怂恿着他们。
三人说好。晓风又对铭义说:“你去厨房跟周婶说中午随我去码头装货,不回来吃饭了。免得她做多了浪费。”
四人来到饭馆,点了虾蟹等。依着大海,那些虾蟹不仅味道鲜美,价格也很公道。
“计掌柜中秋前回来探亲,你们知道么?”晓风问。
“不知道啊,没听说呢。”三人摇摇头。
“什么?那么多人都在传了,你们怎么一点动静都不知道啊。”晓风用眼角的余晖斜视那三人,表示质疑。“跟我说说,你们来了这一个月认识了几个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