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关师爷离开了,刘县令去陪她的病妻,一会儿,室内的灯火也熄了,周围只留着一弯新月的淡淡清光。“翠韩现在还好,我打算让她直接离开这里,去南方舅爷家,怎么样?”
“可是,她还那么小,我担心……咳咳”
“她遇到了好人相救,我这几天再查一下那人的底细,值得托付的话,我想着把你们都送走!”刘县令很坚定,他不知为何会下这个决心,把自己的妻儿托付给还没见过面的几人,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走的话,可能会有大麻烦等着他。
“是不是我拖累你了,要不,让孩子们走吧。赵叔赵婶跟着,我也放心。”
“睡吧!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放心。再说了,他们的堂伯父也是都统大人,实在不行,我就豁出这张脸来!云卿,你还不放心我么,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医师说你就是思虑过重,所以小小的风寒才拖了这么久,都是我不好,让你跟着受苦了。”
“唉----”原月帮她继续叹气,心想,信你才怪呢,这些个所谓的好男人估计都是这种死撑型的,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和我开这个口!
哼,要不我也收你家的女儿做小妾?原月邪恶地想了想,又看了一下豆芽般的自己,唉,这说出去准被人家当笑话听,怪不得都认为我好欺负,都想占我的便宜,哼,看看到最后究竟是谁吃亏。还有那个臭船老大,不就是看着我像年幼多金好吓唬的主,才不肯放我走么,这次我准让你栽进沟里!
没啥听头了,原月打了个手势,几人快速离开了县衙。
“知道那个畹芳姑娘和船老大他们住哪里么?”原月问着那个当地护卫。
“没注意,不过昌平比较出名的客栈是归家,少爷,是不是要到那里看看?”
显然废话么,原月说了声“带路!”几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归家客栈比太平客栈更加的恢宏豪华,显然那几位应该是去了这里。张掖向她俩打个手势,自己前去查看。
原月只见眼前一闪,人就不见了,难怪不让我跟着,原来是担心拖后腿啊,自己还得努力练功。
不过这里是客栈,人多杂乱,虽已入夜,但还有些切切私语,离得远分辨不清,离得近又怕被人发现增添误会,毕竟正常人谁穿着夜行衣啊。
还好,没过多久,张掖就回来了。
柳畹芳她们是住在这里,她财大气粗地包了最前面的三间房,鸣凤楼的邢嬷嬷住在其中一间里;船老大几人也住了进来,不过是在顶楼最后面的位置,双方隔得足够远,显然是不想太多交涉。
原月赶紧交代侍卫,派几人住进归家客栈方便打探消息,尤其是要关注所有今天入住的客人。
因为下午,只看到了两艘画舫出来的几人,除了那个畹芳姑娘,邢嬷嬷,出现的不是丫鬟就是小厮,再就是艄公水手。原月当初就觉得,上面应该还有人,只不过自己不想惹麻烦,所以也没有探视,现在遇事难免有些后悔。
念着自己现在的身份,第二天一早,少不更事的田大少,有些不满地出了客栈,一路和自己的叔叔抱怨着:“这破地方,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要回江南!”
不情不愿的田大少还是准时来到了县衙,虽然满脸的不高兴,不过没有发作出来,毕竟不能和昨天反差太大不是么。
咱十二岁养尊处优的少年,性格冲动,有点小脾气,耍点小性子也是正常的。
进了县衙正门,越过门厅,就看到威严的大堂,两边立柱上还有着楹联: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
大堂里,年近五旬的县尊刘大人正襟危坐,穿着补雀的玄色官服,头戴乌纱,还留着不长的美髯,背景是俗套的山水朝阳图,所谓的:山正、水清、日明,即“清正廉明”,这与头顶上方所悬匾额“明镜高悬”可谓异曲同工,意即告诉百姓本知县办案公正、廉明。“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这正是身为一任知县所应有的品格和气度。
此时的县尊大人手持惊堂木,正欲拍下。旁边落座的师爷,正在不断地书写着。两边的衙役各四人,手持着杀威棒,面色冷峻。中间还跪着两个小民,一人拿着布,一人拿袋米,大概堂下太安静了,两人战战兢兢地,不准备告了,想着熄讼走人。
可县衙是什么地方,哪里是小孩子过家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不成了玩笑!只听“啪!”地一声惊堂木响,两边衙役配合着口称“威武!”那个拿着布匹的小民眼看着腿软起不来了。
感觉两人已经差不多了,刘县尊清了清嗓子,很是温和地说着:“王二,所告何事?”接下来,王二巴拉巴拉地说起了两人布匹换粮的事,旁边的李四不断地补充着。原来,两人约定好了兑换价格,五尺布换三斗米,可是王二的这块布正好六尺,按约定换的米要超过三三斗半。这下子两人犯愁了,李四说你就卖给我五尺布,我给你三升米多好计算;可王二不愿意啊,你说给你了五尺布,我剩下的一尺怎么卖啊!李四也犯愁,六尺布我该给多少米啊,哪里量的出啊!
原月都听得头疼,这古代县令真可怜,还要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看两人的样子,被堂前这么一吓,只要相差不大,很容易就能裁决好了:杀威棒这种道具着实地好用呀!
果真,只见县尊大手一挥,惊堂木拍下,“王二,你是不是一定要整块布出售?”
“是的,大人,这个布不像米啊,剩一点就不好卖了。”
“好了,只会答是与不是,别说那么多废话!”县尊清了下嗓子,“李四,你一定要买五尺布,还是六尺布也可以,只是这个多少粮食不好分?”
“小人可以买六尺布,就是这该多少粮食呀,还有我如何分给他?”
听到此处,只见县令大人,指挥着王二把布拿出来,刘大人当场拿出签令开始丈量,反复三次,刚好六尺。接着又让李四把米拿过来,直接把签令都倒了出来,拿着签筒开始称米,一边称一边说着:“签令长一尺,王二布匹六尺正好;签筒装满为一斗,五尺布换三斗米,合一尺布0.6斗米,也就是十分之六米,六尺布总计3.6斗米。王二,拿着空袋子,装米。”
很快,县尊装平了三签筒的米,接下来第四桶在侧面上找着格子,不断地倒进倒出,终于使其内里的米装了十分之六格。
王二和李四,想着父母官总不会坑了自己,何况刚才县尊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再说还有旁观的人么。于是两人很配合地签字画押,“米,王二带走,布归李四!”
就这样两人口称着青天大老爷,高高兴兴走下大堂。
这时的县尊大人已经看到堂下等候的原月一行人,“县里的琐事,请不要见笑。”
刘县尊很好说话,不过听闻昨天夜话的原月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他是要有求于我,所以才对我解释,或许他觉得我可能不止是富贵家的公子罢。呵呵,真实身份没揭穿之前,一切需以礼相待才是。
原月不禁露出惊奇的目光:原来大堂里的签令签筒还有着如此用处!看来当初负责县衙装备配置的人,真是有心啊,知道原来县令的日常工作竟然多是这种家长里短。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你说差一点又怎么了,至于闹到公堂么?
这是否说明他平易近人,为民作主?否则,如果原告吃五百,被告吃一千,那这个县衙准没人告状了,难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