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你好点了么?”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糯糯地响起,“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咳咳,娘打发姐姐去外婆家去拿药了,你们两个乖,听话,娘亲很快就会好了。”
“父亲和关叔怎么还没谈好啊!我想睡觉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娇憨地说着。
“妹妹,父亲是在做事情,我们不要打扰他们。娘亲放心吧,姐姐不在,我会照顾好妹妹的!”原月仿佛看到小男孩拍着胸脯保证着,不由得感慨万分:这是一个清贫县令的妻子儿女,这是一个充满温情的家。
“乖孩子,一会儿跟着张叔张婶去休息,娘亲不要紧的。”
这时,敲门声响起,一个大娘摸样的妇人站在门口,“少爷,四小姐,该回去休息了,张婶来陪你们娘亲,放心吧!”
暗处的几人,索性都躲在阴影里,县令不回来,那就先休息放松一下。好久没坐在屋顶上看风景了,真的怀念初来的那段无忧岁月啊!
四月中旬,田蛙还没开唱,清蝉也还躲在泥土里,整个夜晚更是寂静。原月静下心来,调整着呼吸,慢慢闭上双眼,尝试着能听到些什么,能听多远。
微风拂柳,谷物拔节,小草正在吐叶,甚至还有蚯蚓钻土的声音,春天的夜里,一切都在快速成长,很快就能繁花似锦了。
原月听到了种子发芽,鲜花盛开的声音,听到了哗哗的溪流声,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有人回来了。打了个手势,几人又低伏下来。
没多久,县令和那个师爷一边谈着话一边走进了院子,看着窗内暖暖的灯光,刘县令大声说了句,“云卿!我和关兄在院子里谈一会儿,你先休息吧。”
原月听到里面一个声音:“夫人,老爷回来了,在院子里,我先走了。”
“张婶,麻烦帮我给他们带壶清茶。”
“好的。”随之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开门的声音,脚步走出的声音,“老爷,关先生,要注意休息,老奴回去了。”
“张婶,您太客气了。”
接下是脚步离去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开始谈话。
“今天下午的沉船事情,你怎么看?”
“我到现场进行了笔录,也见到了几位当事人。应该是明显的碰瓷讹诈事件,只是,我找不出证据。”关师爷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着:“还有死者小东,据说去年跟了他们船的,才跑了几趟,平时水性还过得去,没想到……”
“关兄,你直接说,是不是这里面有问题。”
随着一声叹息,“也是我觉得有问题,明天你就能看到那个姓屠的船老大,和他的四个水手。都是一脸的横肉,非常凶狠,可那个小东,虽然死去了,可还是能看出,比他们斯文很多。我一回来,就拉着仵作老徐验尸,可他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小东是溺亡的,时间不长,身上除了手指用力受伤,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的伤痕,而指甲受伤,大概是因为临死前的挣扎,和船舱内壁上的划痕也对得上。这也说明他死的时候还是清醒的,不是被人迷晕或醉酒后才入水的。”
刘县令看着沉思中的师爷,没有打搅他,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在屋顶上的原月几人也想着同样的问题:小东是怎么死的?还有碰瓷的证据在哪里?难道还要找到供货的江南老吴,去核实一下运上船的是完好的京瓷御窑,天地一绝的宝物?即使他拿到的是真的完好的,谁敢说东西上船前没有掉包?或者说在沉船前说不定瓷器就已经是碎的。
最最重要的是一点:我要早点到江南,绝不能因此耽搁行程!
“关兄,明天堂审我们一起再看看。还有,你有没有派人去核实几人的身份?”刘县令突然间问得很郑重,显然这个非常重要!
“目前是这样:沉船的屠老大专门跑运河生意;涉事的乌篷船父子是简单的渔民;倒是两艘画舫,一个是鸣凤楼的,另一个是怡红院叫畹芳姑娘的;还有搭畹芳姑娘船的京城公子田长顺主仆。我已经把衙役派出去分头核实去了。”
“竟然是怡红院的头牌柳畹芳,怎么和鸣凤楼搞在一起去了?”刘县令喃喃自语。
“大人,柳畹芳据说身后有人,不过这次涉事的是鸣凤楼的船,据说她们在追畹芳姑娘,结果出了事。”
“田长顺是谁,怎么会搭怡红院的船?”
“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据说着急去南方,在京河渡临时出高价搭船,据船主核实,他们主仆几人一直呆在前仓,和两家画舫应该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还是让曹芳到京城顺带查问一下。”
原月不禁感慨:还好咱的身份造假那是非常全套,细致,否则别人出事,弄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如果,他知道田长顺的身份,会不会给个面子,或者利用刘三姐,早点脱身?
京城离此不远,快马加鞭,今天傍晚走的,明天中午就会到京城了,如果提前用信鸽之类的传信,那么最快后天或者再后一天可以有结果。看来,至少得等两天了,原月长叹一口气:接下来,咱还是坐车走吧,尽量离别人远点,啥热闹都不看。
“大人,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那些碎瓷器鉴定了么,是御窑出来的么?”
“应该是的,你知道的,我对瓷器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当时一看到那些碎裂的瓷片,花纹精细,釉色清亮,还有着玉质的底纹,是河南御窑出来的珍品,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器物。需要找人把碎片黏起来么?”
“关兄,暂时不需要。我想明天先审一下他们,你帮我再细细观察一下他们的底线,既然船老大对着怡红院敢喊出三万两,估计他这些东西完好的话应该是值这些钱的。除非船老板自己承认他的瓷器是碎的不值钱,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关师爷在院子里踱起步子,“大人,如果不算小东的事,这就是一场经济事件。怡红院和鸣凤楼应该不差这钱,尤其是那个畹芳姑娘,说不定我们想多了。”突然,步子急了起来,关师爷的语气有些激动:“反正她们不差钱,我们,我们不正好利用这事,把县里的粮食问题解决掉!”
“关兄,慎言!”刘县令赶紧捂住师爷的嘴巴,“这事,我们要认真查。等明天堂审结果还有派出去查实的人回来再定议!”
“你还是这么谨小慎微,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们的钱被坑去就坑去!管他呢!还有那些个混账,竟然用粮食来挟持我们!”
“唉,关兄,你还是这个火爆脾气,消消气。堂兄这次虽然立了大功,但却得不到承认。耿介的人嫌弃他和敌人媚骨;天家嫌弃他不听话,和平西王私下主张;不相关的人只会笑话他溜须拍马;现在有些人不安分,也想拿着他出头!所以,我不能给他添任何麻烦,粮食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文迁!你总是这样忧心这忧心那,如果不采取些办法,你先别说我,我知道自己是个炮仗,可你马上连个县令也要混不下去了。还有翠韩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难道你就这样不管不问?!”
一时间,院中的人沉默下来,唯闻几声叹息。
“翠韩现在安全,在太平客栈,他们李老板派人悄悄告诉我的,是那个田长顺的手下救了她。”
原月差点惊呼出声,还好今晚来偷听了,这收获可真是不小!
“听翠韩说,那个田长顺一行人还不错,比较正气,尤其那个田少爷,人不大,长得漂亮,气势也十足。”刘县令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关师爷:“所以,关兄,明天帮我仔细观察一下他们,我想可能的话让三丫头跟着他们到江南去!”
原月差点从屋顶上摔下来:我惹谁了我,怎么一个个的都要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