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掌风割得脸上生疼,鸳鸯钺竟又呼啸着回旋而来。程奉天脸色微沉,心中暗道:“童木飞果然不愧有‘钺神’之称!”哗哗劈出两刀,刀芒如巨浪般奔腾而去。
鸳鸯钺毕竟是死物,全靠得童木飞运力超控。此时他正凝聚毕生功力压下,企图与程奉天一招定胜负。对鸳鸯钺的超控自然减弱了些,鸳鸯钺被刀芒所阻,激荡着抛飞开去。
程奉天身在空中,无处借力,但深知此刻若是落地,童木飞必以雷霆万钧之势压下,到那时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容不得他多想,在这电光火石间,他双手紧握长刀,仰身劈出。
但他此时犹如强弩之末,所发出劲气不足平身五成,如何能与童木飞毕生功力相抗,他自然也没期望这一击能有多大效果,只不过想用这一招来争取一点时间。
在刀芒辟出的那一刹那,他身子猛然下落,脚踏实地后,他沉喝一声,沉腰坐马,将长刀插在身旁地下,沉吸一气,调用毕生功力于双掌,猛地向天推出,迎上了飞临而下的童木飞。
两股强大的劲力相交,犹如惊涛巨浪向四周涌去,旁边正混战在一起的“地绝”与程家之人,被这突入起来的强劲带飞而去。
程奉天微乜着双眼,双唇紧闭,双脚已有半截没入尘土之中。头顶传来的压力,却是不断增加,仿佛顷刻间就要将他压得粉身碎骨。
两股劲力所带起的飓风,将周围的石头树干连根拔起,冲上了天去。
此时站在西宁城头,正可眺望到这座山丘尘飞满天,杀气滚滚。
师铭背负双手,昂立城头,凝望着远处的山丘,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轻声道:“童木飞啊童木飞,你可千万不要让殿下失望!”
“砰!”
童木飞的双掌终于与程奉天的双掌交接在一起,霎时间时空似乎静止了,天地万物一动不动。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整个山丘爆裂而开,周遭的一切,人、马匹、石头、草树,均如腐朽已久,霎时间化为粉尘,纷纷扬扬。
巨大的响动惊动了西宁城,所有人纷纷登高远望。
杜城飞跃屋顶,极目远眺,喃喃道:“想不到才一开始,就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神色忧虑,此处只不过是争夺帝位的小小缩影,而无殇与杜瑞雪他们跟随西门宇去到帝都,将面对的是比此更惨烈的情景,也不知他们是否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程奉天额头上满布汗珠,他到此时才明白,为了杀死他,童木飞不惜与他同归于尽。
他隐隐有些明白了,“地绝”组织绝不仅仅是收了钱财而来杀他,他们应该是直接受命于人,否则绝不会如此不计代价。
他首先想到的是西门宇。
正在想着,顶上压力突然猛增数倍,他心中一惊,举目望去,只见童木飞身周亮起了火光。
“燃烧生命!”他失声喝道。
童木飞面色扭曲,狰狞的笑道:“你的任务是夺取西宁城,而我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你,有我陪你上路,你不会孤单。”
程奉天终于承受不住,猛吐一口鲜血,脚下的大地忽然陷落,像一个无底的深渊,他与童木飞尽皆陷落进去。
大地闭合,天地间陡然恢复了宁静,只有喧嚣的烟尘飞舞不绝。
师铭凝望着那早已不复存在的山丘,喃喃道:“结束了吗?”
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师铭回头望去,只见两骑马一前一后向城门奔来,马背上两人,一人头绾青丝,荷衣飘飘,手拿长剑。另一人身着青衫,手持长枪。正是程皓与程素心两兄妹。
两骑马冲出城门,径直向刚消失不久的山丘驰去。两兄妹策马奔到山丘前,飞身下马,望见那兀自冒着烟尘的大地上,插着一把长刀。
两兄妹抢了过去,望着那炳长刀,不禁面色死灰。他们皆认出这是父亲所携带的兵器,父亲往常常说,兵器在人在。可现在兵器在这里,父亲人却没了踪影,想来已然遭遇不测。
“父亲!”两人心中悲痛,在长刀前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两人正自悲伤,忽听身后数声呼啸声响,心中一紧,忙向两边翻滚开去。只听“叮叮叮”连环几声,飞来暗器尽数打在地上。竟是数把弯月形的飞刀,刀身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绿光,显是涂有剧毒。
姐妹两弹身跃起,抬眼望去,只见四五个通体黑衣之人站在不远处,手中持着各种各样的古怪兵器,望着他们的眼神冰冷得仿佛来自魔渊,不带一丝人性。
程皓抬起手中长枪,遥遥指向那几名黑衣人,沉声道:“你们把我父亲怎么了?”
程素心也拔出了长剑,眼神愤恨的望着那几名黑衣人。
那几名黑衣人不发一言,身形猛然一动,转眼已到两人身前。程皓长枪一扫,挡在程素心身前,急喝道:“妹妹,你先走。”
程素心断然道:“不,要走一起走。”挥动长剑,迎上了一名黑衣人。
程皓心中暗恼,只看这几人的身形步法,就知绝非易与之辈。慢说他伤势未曾痊愈,即使他没有受伤,要一下子对付这几人,那也只是找死。
情急之下一抖长枪,划出朵朵枪影,迫退身周之敌,踏前一步,一把将程素心拽回,冷喝道:“快走!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程素心霎时冷静下来,心知哥哥说的是实情,猛一咬牙,倒飞而退,同时手中剑幻出重重剑影,封死身前,以防敌人紧逼而来。却见两名黑衣人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她心生警兆,但还是晚了一步,忽觉背心一痛,一股大力涌来,震得他五脏翻滚,闷哼一声,狂吐一口鲜血,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抛去。
“妹妹!”程皓厉声呼叫,想上前救援,但自己却被三名黑衣人团团围困,只这一分心,身上已中了几招。
程素心实在伤得不轻,身在空中,只觉眼前昏沉,下一刻就会失去知觉。蓦地里黑影一闪,一名黑衣人站在前方,手中刀高高举起,刀锋散发出森冷寒光。只待程素心飞去,立时就能将她分成两半,香消玉殒。
“妹妹!”程皓惨烈的叫着,眼见妹妹就要丧生刀下,心中悲痛,也无比悔恨,他不该带她出来的。
猛然间小腹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口吐鲜血,倒飞而去,扑倒在地。一黑衣人紧逼而上,举起手中长剑,迅疾地向他喉咙刺去。
程皓万念俱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镗!”一道黑影忽然飞来,正好撞在长剑之上,那黑衣人只觉手臂一震,手中长剑拿捏不住,脱手而飞。那黑影落到地上,竟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
与此同时,呼呼风声响起,一道灰影陡然出现,一推一送,将那手中举刀的黑衣人跌出了丈许之外,长臂一伸,轻轻将程素心接住,安稳地放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间,众黑衣一片愕然,都不敢妄动。定眼望去,只见来人身着华丽,年岁约莫四十四五的样子,嘴上留着两撇胡须,看起来越发的精神。
一黑衣人喝道:“你是何人?胆敢管地绝的事?”
程皓睁开了眼睛,好奇的望去,认出了来人,低声叫道:“杜叔叔。”
来人正是杜城,他向程皓点了点头,问道:“你没事吧?”
程皓勉力站起,见程素心躺在地上,眼睛微闭。忙打起精神,奔了过去,跪在她身旁,叫道:“妹妹,妹妹。”
杜城道:“你不必太过担忧,她只是内伤过重,暂时昏迷了过去。”
程皓镇定下心神,站起身来,向杜城躬身道:“谢杜叔叔出手相助。”
杜城微微一笑,道:“快带你妹妹回去疗伤吧。”
程皓点了点头,抱起妹妹向马匹走去。
一黑衣人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杜城轻哼一声,身影一移,忽听一声惨叫,那黑衣人便抛飞了回去,委顿在地。
其余黑衣人尽皆骇然,一黑衣人挺身而出,喝道:“你究竟是何人?”
杜城轻叹一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地绝行事也未免太过狠辣了些。”
那黑衣人嘿嘿笑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地绝行事狠辣,还敢来招惹我们,难道就不怕我们报复吗?”
杜城淡然一笑,忽觉地底有异动,急忙转身提起程家姐妹,飞掠开去。
众黑衣还道他们要逃跑,纷纷喝道:“惹了我们地绝的人,还想逃吗?”
话音刚落,大地轰然裂开,一道烟尘冲天而起,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冷冷的喝声:“地绝了不起吗?老子发誓,终有一天要将天地双绝连根拔起!”
众黑衣人惊骇欲绝,连连后退。一道黑影从烟尘中飘逸而出,霎时间已到众黑衣人头顶,只听咔嚓几声,惨叫声起,黑衣人的头颅已离开了脖颈,鲜血如喷泉般从脖颈中喷涌而出。
烟尘渐渐散去,只见一人双手提着两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身旁那些黑衣人的身躯还未来得及倒地,空气里充斥着泥土与浓浓的血腥味。
杜城皱起了眉头,程皓凝目望了那人一阵,狂喜的叫道:“爹爹!”
那些黑衣人的身躯随着他的叫声倒地,程奉天脸色灰白,忽地吐出一口鲜血,抛开手中头颅,跪在了地上。
程皓忙放下程素心,狂奔过去,叫道:“爹爹,你没事吧?”
程奉天轻轻摇了摇头。
杜城缓缓走到他身前,道:“你伤得不轻。”
程奉天淡然一笑,咳了两声道:“还死不了。”抬眼望着他,接着道:“想不到你会出手帮我程家。”
杜城自然知道他为何如此说,就如他知道程家是在为六皇子效力一样,程奉天也定然知道他杜家在为西门宇办事,尽管不是心甘情愿,但毫无疑问,他们两家已然是敌对关系。
他笑了一笑,道:“说到底,我只是个生意人,谁坐上帝位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想保全杜家。”说罢转身而去。
忽听程奉天叫道:“杜兄。”
杜城停步,回身望去,问道:“程兄还有何事?”
程奉天犹豫一阵,道:“你家两位千金和秦少爷可是与西门宇一起离开了?”
杜城点了点头,问道:“程兄此问必有原因吧?”
程奉天道:“杜兄今日救了犬子与小女性命,有一件事,我须得告知于你,其实早在半月前,帝君就已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