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清风还在温柔乡中做着美梦之时,便被丫环叫醒带到会客厅。其父一脸寒霜,其母满面担忧之色,两名捕快立于下首。
一见此景,安清风朦胧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父母,希望得到一些答案。
其中一名捕快见安清风出现,上前一拱手说道,“安老爷、安夫人,对不住了。”转身对安清风说道:“安公子,你未经官府许可,私自干预衙门办案,违反了帝国《治安法》第一条,需要到衙门讲清此事。这是过堂令,请吧!”
安逸甫隐于袖袍下的双手,此时正紧紧攥着一封来自南区捕头梁剑秋的手书。看了儿子一眼,说道,“去吧!到衙门说清楚就好。”
待人离去,脸色才逐渐缓和下来的安逸甫,走来走去,并不断自责地说:“都怪老夫,教子无方啊!”
走着走着,突然停下的安逸甫对其夫人说,“夫人,老夫准备让清风去南坊教书,让老二回来接手生意,你看如何?”
“我们蓝石镇镇守薛和几经沉浮,最终稳坐其位,一是公正严明、爱民如子;二是能力出众,足以为帝国牧守一方;三是帝国贵族子弟贪生怕死,已失其先祖铁血之气。总之,在这一方地界,旁门左道难生存,堂堂正正为大道。这事儿,我早和你讲过,你不听,现在问我做何?”
“世人皆知我安逸甫,不知我妻任天儿,实在是大错特错啊!”
“不要在这儿瞎感叹了,赶紧想办法救儿子啊!”焦急的任天儿忍不住,抬腿踹了安逸甫一脚。
卯时刚过,蓝石镇南区衙门外已集聚不少民众。安清风随捕快来到衙门大堂时,地上已跪了一片,正中一人不是徐锦阳徐公子还能是谁。只见此时的徐锦阳,昨日的神采风度全无,披头散发,双眼通红,脸颊浮肿,嘴角皲裂,蓝色锦衣湿漉漉地紧贴其身,衣服之上,血迹斑斑,萎靡不振地坐在地上。其管家正帮徐徐锦阳擦拭,正理衣冠,随行护卫有不少受伤之人,虽一脸痛苦之色,也均噤声不言。朝其暗自点头示意之后,安清风便默不作声地站立一旁。
见涉案人员全部到齐,端坐大堂正中之人,正正衣冠,一拍惊堂木,开口说道:“本官李广田,蓝石镇南区判官(各城各镇,判官相当于法官,捕头代表检查院和公安局)。今天日公开审理一起因违反帝国《道路法》而引发的恶性伤人事件,即为了惩处违法之徒,警醒世人,也为了保护受害之人,维护其合法权益。本官也希望各位能以此引以为戒,从此遵纪守法,为我青阳帝国和平安宁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言尽于此,与诸位共勉!”顿了一顿,朗声说道:“受害人柳张氏何人,上前答话!”又转身对坐于左侧的师爷说了句:“都记清楚了。”
跪坐在最前方左手边的唯一妇人,经过昨天的惊吓折腾,满脸疲惫之态,直了直身子,强打精神道:“小妇人柳张氏,回大人的话。”
“昨日是哪家的马车,撞了你家孩子,把其中的前因后果详细的告知本官,如有隐瞒不报者,定不轻饶。”
“昨日小妇人赶完集,在我们南区启蒙教坊(官方启蒙教坊,各城镇一般会在东西南北四区各建一所,免费为六至十二岁的适龄孩子提供百科知识普及教育。)接到小女,本想趁天还未入夜,往镇外家里赶。没想到,刚转至镇守路,一驾马车靠着左边由南向北快速驶来。我因担着一些吃食和自家纺的布匹,想躲都来不及,幸亏我家女儿推了小妇人一把,才免遭横祸,但是小女却因此被马车所撞,差点儿性命不保。他就是撞人马车的主人。”说到这里,柳张氏指了一下身后徐锦阳。
不过看到对方瞪过来的恶毒的眼神,吓得的柳张氏赶紧转过身子。
李广田惊堂木一拍,冷冷地开口道:“柳张氏,说下去。”
“当时,小妇人感觉天好像都塌了一般。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位公子来到我和孩子旁边,拿剑指着我的脖子,还以为他要杀了自己呢!还许是因为在的场人比较多吧!那位公子把剑一扔,就插在我身后的地上了,入地能有这么深。”说着,还拿手比了比。
“说重点。”李广田提醒道。
“是,是,是。”柳张氏赶紧应道,“待那位公子走后,他身后的一个人告诉我‘听好了,是你家孩子贪玩儿,不小冲撞了我家公子的马车。我家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而等计较。还宽厚仁慈,赏你五银币做医药费。记住了,还有你们!’”
“对你说出这番话的人是谁?指出来。”
“就是那位公子旁边,戴帽子的那位。”
“说下去!”李广田虽然已听过梁剑秋汇报了此事,但此时听来,仍心寒不已。蓝石镇经镇守薛大人几番铁血整治之下,没想到还有如此猖狂之辈。我们这些在边关出生入死,浴血厮杀,忠心守护的帝国,难道真的如此不堪吗?
“之后,幸得一位小兄弟帮忙送我女儿到德惠堂,又得丘明宣老先生全力医治,小女性命才得以保全。”说完,指了指坐于大堂右侧下首的一老一少。
“怎么又牵扯到了安清风?”李广田问道。
“安公子啊!他昨天找到我和小女,说是代他朋友道歉和赔偿的。安公子当时说:‘我朋友现已被梁捕头带回衙门审理,无法当面致歉。在下安清风,在这里,代表朋友向张夫人及您的孩子表示真诚的歉意,也真诚地感谢在场各位朋友的帮助。空口无凭,我朋友现奉上万枚金币,希望此事就此了结,另送百枚金币致谢在场帮忙的各位。’”柳张氏指了指放在身旁的两个袋子,接着说,“大人,钱都在这里了还是。”
“柳张氏,你是怎么想的?接受他们的道歉私了,还是等待衙门的处理?本官尊重你的意见。”李广田又拍惊堂木,喝道,“抬起头来,回答本官。”
浑身一惊的柳张氏,战战兢兢地把头抬了起来,无丝毫迟疑地回答,“全凭大人做主!”
柳张氏,张佳荷在听到自己女儿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母亲,您没事儿吧!”时,便暗下决心,要为自己孩子讨个公道,也为自己曾经的退缩和自私感到羞愧。不过,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柳张氏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广田翻了翻桌案上的卷宗,抬手一指,“徐锦阳、安清风,柳张氏所说,可有妄言?你们可有什么补充,或者说有什么不同的说法?有的话,如实道来。”
徐锦阳看了管家一眼,管家暗自点头示意。这才理直气壮地说:“李大人,我要告梁捕头,纵容手下,无故伤害帝国子民,还请大人为我等做主!”
“本官问什么,你答什么。”李广田冷哼一声说道。
“是,李大人。”徐锦阳眼中得意笑容一闪而逝,“这妇人血口喷人,颠倒黑白,明明是她女儿调皮贪玩,突然出现在我家马车前方。当时我们是躲闪不及,才会发生撞人一事。不过人命天,事发之后,小人已命管家即刻将人送至医馆救治,并委托朋友安清风垫付了诊金,还请大人明察。”
柳张氏听到对方如此无耻,又有恃无恐的辩解之词时,瞬间慌了神,急忙争辩道,“大人,实情不是这样的,他在颠倒是非……”
“住口!本官问话,他人休得插嘴。再敢妄言,休怪本官先治你一个咆哮公堂之罪。”一拍惊堂木,李广田冷着脸说道,转手一指安清风,“对柳张氏之言,你有什么要说的?”
“与柳张氏所言,有一点点不同,小民去德惠堂,只是代朋友垫付了一些诊金。”
“据梁捕头提供的证据,本官查证所知。正柳张氏所言,徐锦阳所乘马车快速逆行,因此撞伤柳张氏孩子。撞人之后,你不是设法第一时间救人,而是气愤于别人挡了你的道,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行凶,这才纵仆威胁众人,之后更是扬长而去。还有安清风,你如果是受徐锦阳所托,前去垫付诊金。为何等梁捕头前去抓捕徐锦阳之后,才出现在德惠堂呢?”李广田沉声说。
“证据何在?没有证据的事儿,你们却动用私刑,私自关押无辜平民。李大人,您一定要秉公执法,为我等做主啊!”不知情者看到徐锦阳现在样子,完全就是一苦主。
李广田冷“哼”一声说道:“本官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看了眼右边均是满脸不耐之色站立的一老一少,抬手一指,“人证陆子陵、丘明宣上前答话!”待二人来到近前,才开口说:“将你二人所知详情,一一道来。”
“小兄弟,要按实事说话啊!小心路上遇到鬼!”徐锦阳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
“废话真多,净耽误小爷的时间。”十七八岁模样的陆子陵扫了对方一眼,不客气地说。
一句话差点儿把徐锦阳给噎死,旁边的管家赶紧拍其后背,帮徐锦阳顺气,“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子陵在蔑视了徐锦阳之后,才对端坐于前的判官李广田拱手施礼,一脸不爽地回道:“张夫人所言完全属实,徐锦阳、安清风根本就是颠倒是非黑白,因为此事本人是亲眼目睹,亲耳所闻。大人完全不用这么麻烦的,把柳张氏提供的记忆水晶一展示,该判的判,该罚的罚,也用不着我和丘老先生来此浪费时间了。说不定,还能趁这段时间救治几个病人呢!”一转身又问了句,“丘老,您说是也不是呢?”
“陆子陵所言极是,我那医馆还有几个重症病人要医治,还请李大人尽快断案,严惩施害者,为受害者伸张正义,尽快放我等离去。”明白陆子陵将大部分责任揽于一身的丘明宣,浑浊的又眼之中,精光一闪而逝,顺着其话说道。
熟知帝国律令的徐锦阳、安清风听完之后,神情为之一变,虽然留了后手,但二人仍忍不住破口呵斥道:“黄口小儿,休要在此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