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坐在马车里,一直想着魏无忌的话,他承认,在有些方面他不如魏无忌看的通透,魏无忌从小接受国公府良好的教育,而且在皇宫也待了很多年,他天资聪慧,过目不忘,有举一反三之能,甚至还得到过皇帝的夸奖,魏无忌从来都是备受宠爱的,他不用努力,不用和别人争,就可以得到一切的荣华富贵,功名荣耀。而自己不过是个伯府的二公子,重来都没受到别人的重视,如今自己的大哥已经请封为世子了,以后就是这伯府的主人,而自己的出路又在何方呢?
他曾经很迷茫,不曾想道的是四皇子选伴读的时候,上天眷顾于他,他竟然得到四皇子的亲睐,被选为四皇子的伴读,从此他又有了方向,他暗暗想,或许凭借自己的实力也可以博得一番前程。
因此他努力读书,可是或许是天分有限,他比不过别人,比不过蒋昭,比不过魏无忌,甚至比不过自己的大哥石岕。然而令他欣慰的是,自己的武艺很好,老师教的棍棒枪法,自己很快就可以学会,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的武学天分如此之高,忠勤伯府以前从没出过武将,而自己或许可以凭借武艺,在军队里闯出一番名堂。而且自己是四皇子伴读,有了这个情分,以后四皇子只要稍加帮忙,自己一定可以博个锦绣前程,从那以后,他就更加的努力了。
四皇子蒋昭封为秦王,他有些兴奋,他偶尔听父亲谈起,如今永泰帝正值盛年,而诸皇子已经长大成人,到时候这朝堂上只怕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所谓的腥风血雨是什么?他心里十分清楚。
这些天石岩想了很多,或许真如父亲所说,到时候只怕四皇子也有很大的机会去争一争呢!四皇子乃是皇后娘娘嫡出,除了太子,四皇子是最有资格继承大宝的,而如今永泰帝至少还能在位二十年多年吧,二十年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石岩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还没黑,刚进府门,刚好遇到了大管家。
“二少爷”,大管家恭谨的向石岩行礼。
“父亲在家吗?”石岩问道。
“老爷带着世子爷去访友了,今天可能很晚才回来”大管家回答道。
石岩点头,对大管家说道:“你去忙吧!”,大管家匆忙告退,留下石岩站在原地,父亲、大哥都出去应酬了,毕竟一个忠勤伯、一个是忠勤伯世子,平时的应酬比起他这个白身的二少爷要多很多。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径直往母亲的院子走去。
忠勤伯妇人刘氏,出身于定远侯府,是现任定远侯刘通的妹妹,刘氏已经四十岁了,但平日保养的极好,看上去不过刚三十出头的样子,她神态温和,慈眉善目,正和身边的几位老妈妈说着话。
石岩听到里面的说笑声,便站立在屋檐下,并低声吩咐丫鬟去禀告一声。他可以听到屋子里的说话声。
“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陪我说会话”。
“是,夫人”。
片刻,那丫鬟走了出来,对石岩道:“二少爷,夫人叫你进去”。
石岩点了点头,径直走进了屋子,刘氏见石岩走了进来,向他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坐,我叫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还弄了些新花样,你尝几块,若是喜欢,待会带回去吃”。
石岩笑道:“还是母亲最疼我了”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早有丫鬟端上了糕点,石岩吃了两块,味道极好,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香,像是花的味道。
“这里面加了什么?味道很是香醇,像是某种花的味道”石岩问道。
“就你厉害,还能尝出是花的味道”刘氏笑道,她给石岩解释道:“这是丫头们菜了荷塘里的荷花和莲子,做成了糕点,不想味道这么好,你要是喜欢,就多吃点”。
“母亲身边的人就是厉害,莲子荷花也能做成糕点”石岩称赞道,“说不定,下次就能吃到菊花糕点了”。
“这个想法可行,到时候叫丫鬟们试试”刘氏道。
石岩耸耸肩,“我就随便一说”。
“你今天大清早的就出去了,都做了些什么?”刘氏问道。
“上午去了城外拜访韩师傅,他最近生病了,我去给他送了些银子,师徒一场,这本是我的分内之事。等他好了之后,我想给他找份差事,他虽然不能做武师了,但寻个养家糊口的差事还是很容易的”。石岩说道。
韩师傅是他的启蒙武师,虽然韩师傅离开忠勤伯府很多年了,但是石岩偶尔还是会去看望韩师傅,前些日子韩师傅外出受了伤,少了一条胳膊,只怕以后做不了武师了,石岩问过韩师傅,是谁断了他的胳膊,但韩师傅就是不开口,石岩也不好追问,只能送他一些银钱,帮忙安置家里。
“下午还没回到家,就碰上了秦王府的管事,说是秦王请我和魏无忌去赴宴,我便去了秦王府,现在才回来”。石岩解释道。
刘氏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整天没个正形,也不要学你大哥,整天和一些狐朋狗友喝花酒,做些正紧事才好”。
石岩目光微转,问道:“我听说父亲和大兄早早就出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刘氏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为了你大兄的亲事,你大嫂年纪轻轻就去了,成亲两年,也没给你大兄留下个一儿半女。”
“前个月,你父亲帮你大兄说定了隆庆侯周家的大小姐,双方刚刚合了八字,换了庚帖,不想那周小姐竟然忽然染了重病,太医也束手无策。周家请了一个算命先生,那先生说你大哥命中带煞,刑妻克子,周家又打听到你大嫂进门两年就过世了,更加相信那算命先生的话,前两天隆庆侯亲自上门来,要退掉这门亲事,你父亲今日带着你大兄就是去了周家”。刘氏说到此处,有些心焦,又想到自己早逝的儿媳,苦命的儿子,不免悲从中来,竟是落下泪来。
石岩站起身来,走到自己母亲的身后,轻轻的给自己的母亲捶肩,并低声安慰道:“母亲不用忧心,那算命先生的话怎么能信?这些个流落四方的人,不过是靠坑蒙拐骗糊口,或许周小姐真的只是病了,这人总是会有个病痛,又和大兄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大嫂去世,乃是染了风寒,医治又不及时,更和大兄没有关系”。石岩补充道、。
“唉,你不用说了,你大嫂的这件事,若不是你大兄不争气,老是和你大嫂怄气,你大嫂又怎么会心如死灰。天气那么冷,还故意开着窗子,怎么能不生病,又不肯好好医治,等到转变为风寒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你大嫂是个执拗的人,你大兄又不懂事,说起来两人都有错”。
“这桩亲事是成不了了的,我现在只担心那周小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你大兄要背上这刑妻克子的不好名声,到时候再想说一门亲事,只怕是难上加难了。”刘氏忧心仲仲的说道。
石岩心想,这件事哪有这么简单,如果亲事告吹,但周小姐活了下来,大兄还得背上克妻的名声,若是不退亲,周小姐活不下来,大兄也得背上这恶名。
“你的亲事,我看要早点定下来,不然到时侯很可能连累到你”。刘氏道。
“母亲,孩儿还年轻呢,还没做出一番事业呢”。石岩撒娇道。
“少贫嘴,都快十六岁的人了,你父亲正在给你打听,想给你在御林军中谋个职位,现在的御林军都指挥使是你父亲的好友,有他照顾,你也能升迁的快些。”刘氏道。
“本来我觉得永宁侯府的二小姐和你很合适,但只怕别人家看不上我们”。刘氏继续道,“但不管怎么样,总是要试试的”。
“母亲见过永宁侯府的二小姐吗?母亲很喜欢她吗?”石岩问道,眼神中有一丝莫名的光彩。
“上次在甘露寺进香,遇到了永宁侯府的女眷,和二小姐有过照面,生的标致漂亮,还很懂事,性子也柔和,行为举止都有大家之风,若是能娶到她,那真是你的福分”刘氏有些惋惜。
石岩自己虽然与二小姐有过照面,但并无交谈,听母亲这么一说,自己看来的争取一番了。他又想到了白日宴会上,秦王和魏无忌的话,忽然有些兴奋,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或许永宁侯真想和何家结亲,但若那何公子是个浑人,不是白白苦了二小姐吗?看来自己得好好计划一番了。
石岩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孩儿一定努力将她取回来做你儿媳妇。”
刘氏愣了一下,笑骂道:“好你个没羞没躁的,刚才还说自己年轻,事业未成,现在露出马脚了吧”。
“母亲,孩儿和你说真的”。石岩佯装正经,脸却绷不住了。
恰在这时,有丫鬟禀告:“夫人,老爷和世子爷回来了”。说话间,忠勤伯石益和世子石岕走了进来。
二人脸色都不太好,石岩扶着母亲刘氏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父亲,大兄”石岩行礼道,他见二人脸色不好,估计结果不尽人意,便想尽快离开。
石益面色坚硬,石岕则垂头丧气,有些沮丧。石益开口道:“你们两个回去吧,岕儿早点回去休息,岩儿也是”。
石岩正愁找不到借口,不想父亲直接叫自己回去,他恭敬的回答:“是,那孩儿就回屋了,父亲、母亲也早些休息”。他又向石岕行了礼,才姗姗离去。
随后,石岕也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忠勤伯石益和妻子刘氏,并几个丫鬟。
“事情怎么样了?”刘氏担忧的问道。
“周小姐今日中午已经病逝了”石益生硬的说道。
“啊!”刘氏脸色一白,继续道:“那岕儿?”。
石益叹了一口气,“先放一放吧,等过了今年,在作打算,只是到时怕也难寻门当户对的人家了”。
刘氏沉默,是呀,如今这克妻的传闻只怕很快传遍洛阳,谁还会把女儿嫁进忠勤伯府?那岩儿怎么办?想到此处,她更加忧心了。
“那岩儿的亲事?”刘氏征询丈夫的意见。
“过两天,你找阳平侯夫人去永宁侯府探探口风吧”。石益低声道。
石岩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读了一会儿兵书,总是集中不了精神,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