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早早的起了床,他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剑,又耍了一会长枪,国公府是武将世家,自然从小练剑、练枪,剑法是杀人的剑法,枪法也是杀人的枪法,魏无忌平日并不用这剑法和枪法,只因他自己有些掌控不住,若是一不小心,伤了别人性命,所以他从不和别人比试,而且他也不愿去比试,因为在他看来,争强好胜是件麻烦事,很可能招惹小人,他不怕小人,但也不想平白无故招惹小人,所以他甚至从不佩戴剑,别人也很少见他用剑。所以别人认为他是一个文士,不是一个剑客。
长枪舞动,一连刺出数枪,每一枪都戳中木头人的要害,如果是一个活人,身上早就戳满窟窿了。魏无忌轻轻舒了一口气,他的额头有细微的汗珠,收回手中的长枪,他站立在院子里,仔细的凝望着这杆银枪。
银枪是虎头枪,枪身长九尺三,通体银白色,纹刻着白虎画像,乃是玄铁打造而成,重三十二斤六两,斩杀名将无数。
这杆银枪叫作虎啸枪,乃是曾祖父魏晟的兵器,魏晟乃是开国第一武将,大大小小,近百战,从未失败过,他手下斩杀的敌军将领不可计数,全是用这杆银枪斩杀的。
魏晟将虎啸枪传给魏青,魏青本想传给儿子魏健,然而魏健身体羸弱,不适合用枪便学了剑法,如今这虎啸枪便传到了魏无忌的手里。
魏无忌轻轻的抚摸着银枪,低声叹道:“银枪啊,银枪,跟着我,只怕这辈子都不能能重回沙场了,神枪不能饮血,只能蒙尘,真是呜呼哀哉”。
他掏出手绢,轻轻的擦拭着枪头,枪头有些失色,他想了想,伸出手掌,握住枪头,轻轻一划,手掌便划开了一个口子,枪头饮血,立马泛起光泽,隐约中,魏无忌仿佛听到了“铮铮”的声音,长枪似乎在跳动,魏无忌感受到了他的饥渴,他的无奈。
平安走进了院子,他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他望向魏无忌,果然看到魏无忌的手在流血,他有些慌张,连忙小跑过去,焦急的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无事,”魏无忌道,“不用担心,我只是试试虎啸枪是否依然锋利,划破了手掌”。
平安焦急道:“少爷怎么能亲自试枪呢,这种事情交给平安就是了”。
“少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平安万死难辞其咎”。平安的语气有些急,看来他真的给吓坏了。
平安想要叫大夫,魏无忌拉住他说道:“不用叫大夫了,万一被母亲或是祖母知道了,她们又会担心的。”
“少爷现在倒是想起了夫人和老夫人”平安埋怨道,他比魏无忌大了一岁,从六岁开始跟着魏无忌,到现在已经十年了,二人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平安将魏无忌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重。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叫丫鬟了,去找些金疮药,再用块帕子包扎一下就可以了”。魏无忌道,“还有,叫你做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他补充道。
平安一边往屋子走,一边回答道:“事情已经去查了,中午就会有消息”。
不一会儿,平安走了出来,他还端着一盆热水,他对魏无忌道:“少爷,你坐下来吧”。
魏无忌将长枪立在一边,自己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平安抓过魏无忌的手,伤口并不大,他小心的用热水清洗了一下伤口,又仔细的上了金疮药,用白帕子包扎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将一旁的长枪拿起,准备放到偏房里去。魏无忌制止他道:“将虎啸放在院子里吧,让它见见天日也好,等一会在收回去”。
“是,少爷”平安答道,他退到了一边,见魏无忌额头上有些汗,便又开口道:“少爷,要不叫小草她们进来服侍你洗漱?”
“好的”。魏无忌站起身来,往屋子走去,他这个院子,分里间和外间,中间隔了一道走廊,里间是他的卧室,书房,还有杂物室,兵器室,还有客厅。隔了走廊外间,就是几个丫鬟居住的地方,平安则是住在外院。
“少爷,少爷,我们能进来吗?”小草在外面问道。
“进来吧”魏无忌道,小草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她们手里捧了脸盆,花露,另一个丫鬟手里则是捧着早餐。
魏无忌自己洗了脸,漱了口,小草便开始为他梳头,之后又换了衣服,服侍魏无忌吃了早餐,小草准备带着两个丫鬟退出去。
魏无忌叫住小草,吩咐道:“你去告诉平安,事情办好了,直接来书房找我,其他若无急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是,少爷”小草回答道。
魏无忌自己则是去了书房。
石岩在家里想了一上午,自己该如何去设计这何公子呢?要不干脆找几个人将他干掉?不行不行,天子脚下,自己悍然行凶,对方又是尚书府的公子,实在讨不了好果子吃。他有些心急,若这何公子是个武人,自己便可约他一战,到时候谁输了谁就退出,可他偏偏是个文人,论武他不行,论文自己又不行。
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实在想不出来,他的贴身随从李毅站在一边,被自家公子的身影给晃晕了。
李毅忍不住开口道:“公子,老爷说,实在想不出办法的时候,不如先扔在一边,看会书休息一下”。
“现在脑袋都疼了,那里看的进去书啊”石岩苦笑道。
主仆二人在院子里说着话,这时,一个丫鬟跑了进来。
“什么事?”石岩见那丫鬟匆匆忙忙,皱了皱眉,问道。
那丫鬟回答道:“少爷,王管事带了一个人,是魏国公府的人,来给你送信,而且非说要将信亲手交给少爷”。
石岩听闻是魏国公府的人,就知道是魏无忌派来的人,便道“人在哪里?”
“外间候着呢”丫鬟回答道。
石岩带着李毅往外间走去,果然看到平安站在石阶上。
平安见石岩走出来,连忙躬身行礼道:“见过石公子,我家少爷有信给你”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石岩。
石岩接过信,问道:“你家少爷带话了吗?”
平安答道:“少爷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石公子需要的东西都在信里面,看过之后,便烧掉”。
平安信已带到,便道:“小的告辞了”。石岩点了点头,吩咐李毅道:“李毅,你送平安出去吧!”。
“是,少爷”李毅答道。
李毅拉了平安就往外走,二人经常打交道,早已经很熟了。
石岩回到自己的书房,拆开魏无忌的信,信里写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就是一个机会。
“国公府的办事效率就是高,连他十四岁调戏丫鬟都能查出来?”石岩啧啧称奇道。
他烧掉了信,赞叹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国公府失去了魏青,却又出了个魏无忌。”魏无忌在信中说了该计划的的一些细节,甚至连最重要的杀器都准备好了,应该是可行的。
“写反诗啊,我估计永宁侯看到这首诗的时候,应该会吓一跳吧,就算他不声张,也绝不会和何家结亲了”。石岩思忖道,但若是永宁侯把这件事告诉给皇帝的话,或许有些不好办吧?
他又重新看了一遍那首反诗:“龙潜海角恐惊天,暂且偷闲窝在渊,等待风云齐聚会,飞腾六合定乾坤”。确实只有狂傲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诗,莫非这首诗不是何睿写的?而是魏无忌自己伪造的。
其实,这首诗确实是何睿写的,何睿出身于尚书府,父亲是六部尚书,兄长是太子府洗马,他十四岁中秀才,去年又中了举人,这在大周已经很少见了,少年得志,意气风发,难免会有些傲气,他平日表面待人随和,但其实内心狂傲,对同门也看不起,他喜欢史书,每次总忍不住写一点评论,这首诗便是何睿写前朝黄巢的。只是这些诗他早就烧毁了,不想还有泄漏出去的,还给他带来了麻烦。
永宁侯想与何尚书结亲,本来二人一文一武,但是他如今正要调离回京,他知道,朝廷这是要他交出兵权,他在西北多年,皇帝已经对他失去信任,他是个谨慎的人,并不贪恋权势,所以他很开心的领了圣旨,只等皇帝派人来交接。他写信给何尚书,说听闻何二公子少有文名,不知是不是真假,希望何府能将何二公子的一些文稿,时文评论送到西北,自己也可一赌二公子的文采。
何夫人大喜,自家的儿子写文章,她自认为还没有几个人能胜过他的。于是收拾一些儿子的文稿,吩咐可靠的管事送往西北。
何夫人不知道的是,在这些稿件中,很快多了一首何睿写的诗,而正是这首诗,使得这桩亲事泡了汤,并且为日后何家的没落埋下了隐患。
石岩并没有吩咐别人去做这件事,而是亲自去做的,他的武艺高强,当晚在客栈之中,趁那管事熟睡之时,悄悄将那首模仿何睿笔迹的反诗混进了文稿中。然后第二天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忠勤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