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骏捷半信半疑,但看陆雁已然醒来坐在一边面色疑惑,但见些许月光透过天窗映入帐里,那几人容貌却是似曾相识,左右一想却不知在哪里见过。待得解开古源二人铁链,李骏捷和陆雁相扶而起,两军士见要不醒古源二人俱是焦躁不已,李骏捷见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们?”
却见一年纪稍长军士躬身道:“我们几人祖辈皆是北方汉人,并非女真人,祖时契丹人,现今女真人皆欺辱汉人,金人在北方强征男丁为军,我等在金营为兵为金国卖命实是迫不得已。”说到这顿了一顿,又道:“先前几位在明詹事帐中救我等性命,无以为报,唯有冒死救各位恩公出得营去。”
李骏捷听到这才想起那日明桧扬言要将帐中的军士处斩,却被古乘风胁迫明桧救下众人的事情,当下心中大喜,随即心思一转,道:“这军营几千人之众,你如何救我们出去。”说到这却是满腹狐疑,只道这又是明桧的诡计。
却见那年长军士又道:“今晚左右帐前轮值的弟兄皆是我等同乡,和他们傍晚商议过了,我们几个牵了几辆马车,车上皆是喂牲口的干草,待将你们放出这铁笼来,你们便躲在草里,我们将诸位运到马厩前,哪里巡逻的军士半个时辰经过一趟,马厩那边仓促围墙,埋得树杆不到两排,到时候我们趁着半个时辰的空档,砍开围墙,便能出去。”
李骏捷借着月光瞧那人面色诚恳,语气老实,绝不像虚伪作假之人,当下一点头,又道:“他们两个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烦请几位大叔抬他们出去把。”军士闻言,各自扛着一人,出得笼来,李骏捷和陆雁紧跟在后,出的帐来只觉凉意甚浓,瞧着天上玄月如勾,想来已是凌晨深夜,左右看看几个军士站立一旁不住左右瞧看,想来是为李骏捷等人把风。李骏捷和陆雁跟着几个军士将古乘风和源皓在马车上又干草盖好,铺的齐齐整整,不漏一丝破绽,随即也跳到车上,任凭军士将干草覆在身上。不久便听到马轻嘶一声,马车咿呀一声动了起来,李骏捷心跳犹烈,兀自口干舌燥,黑暗之下也不知陆雁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随即轻拍陆雁手臂,陆雁则回拍了下,两人心照不宣,当下两人俱是身系一处,不由得皆有同命之感,皆知当下唯有听天由命。
过的许久,两人感觉车停下来,但没有军士吩咐,都是不敢妄动,随即便听到整齐的鞋履踏地之声,由远及近,李骏捷陆雁二人募得心跳又剧,皆是大气不敢出。听得外面一人道:“张铁犁,你这老油条却怎么今晚在这当班了,你们几个不是一直在明大人帐旁值班吗?”李骏捷听那人说话,脚步声又近了些许,仿若就在自己头顶,却听一人回道:“嗨,别提了,前些天我们几个不知怎么的惹恼了明大人,没来由的差点被砍了脑袋,老子现在回想起来还哆嗦呢。”
“哈哈哈哈,你这张老油条,原来还遭了这事,明大人那古怪脾气兄弟也有听说过,你们能侥幸不死却是奇事!”
“嘿,也教我几人命不该绝,这不,调到半夜喂马来了!却也省的担惊受怕。”听声音却是那年长军士所言。
“好吧,你们过去吧,头上吩咐下来了,这几天须得有事端,你们晚上也须留心,可别教宋人潜到营里来,教你喂马也平白无故的把命丢了。”说罢,又是哈哈笑了几声。
李骏捷听闻此句一颗心始才放下来,却听一声娇稚的喷嚏声传出,却是近在耳边,不是陆雁又是何人。李骏捷听见,心中“啊呦”一声,忙捂住陆雁口鼻,心道:“这干草纤细,扎人刺痒难当,碰到口鼻难免打喷嚏,我却怎么忘了这茬,这下可是要完蛋。”想着好不气恼。陆雁心知闯下大祸,任凭李骏捷捂住口鼻,不敢稍动,心里也想到怕是要坏事了。果然听见几人同时“咦”了声,随即脚步声又靠近,一人问道:“刚才的是什么声音,你这车里莫不是装了什么牲口?”说着便感觉有人拨弄干草,李骏捷陆雁二人心复又提到嗓子眼。但又听几个脚步声靠近,拨草之声忽止,又是那年长军士声音道:“那有什么牲口,这都五月天了,草里个把蟋蟀有什么稀奇的?”李骏捷自小爱树上掏鸟,草里捉虫,蟋蟀什么的更不知亲近了多少回,当下便依着蟋蟀叫声,“吱吱”叫了一声,他年小声尖,竟然相像之极。草外之人听见果然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你铁犁又拐了营里的什么牲口去偷偷杀了吃呢。”
“开什么玩笑,我张铁犁什么人,有荤腥岂会忘了你们这些自家兄弟,咱们都是汉人,在这军营难免受哪些女真直娘贼欺辱,自己可不能互相猜忌啊!再说了……”
却听一人压低了声音截断他道:“这些话可别说了,教别人听见怕是不妙,你们快去吧!”
那年长军士干笑一声,随即众人脚步声远,马车复又起行。李骏捷感觉车行,微有颠簸,终于放下心来,却是长舒了口气,手臂却被陆雁狠狠推了一把,原来刚才紧张,捂着陆雁口鼻的手一直未松开,此刻陆雁脾气发作,将他手推开。李骏捷恼她推得凶狠,此刻也不好发作,只闭口不语,微微“哼”了一声。
又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下,但见干草被人掀开,却是那年长军士,道:“下来罢,我们都计较好了,刚才才见巡逻的刚过去,这就把你们送出去。”
李骏捷陆雁俱是心中一喜,双双跳下马车,见古源二人已被扶下车,靠在木栏墙边,两名军士手持钢刀,对着木栏铮铮砍了起来,那木皆是新木,枝干滑润,砍起来并没有多少声响,不多时,已被两名军士砍开裂口,一人伸脚往中间一踢,便露出三寸长宽左右的洞来,李骏捷个陆雁相继爬出洞来,军士又将古乘风源皓递出洞来。李骏捷眼见二人不知为何,昏迷了这许久,仍旧不醒,心中好生踌躇,便道:“几位大叔,他们这般昏迷不醒,是什么缘故?”
一人道:“多半是明大人旁的那个女子所为,我之前在哪当差,从旁人对话中得知那女子会使迷香,又会什么魅惑之术。”
“什么魅惑之术,那个叫“祝由术”,可是大大的邪门,你瓜娃子不懂别瞎说。”那年长军士略有见识,分解道。
“乃求了,都说女人还是大脸盘子大跨的好,看看哪个女人细胳膊细腿的,生的一股邪气,谁要是娶了还不得被折磨死”一军士声调憨厚,一口晋南方言听得甚是有趣。
“那样娇滴滴的女人给你这烂瓜臭蛋娶了去,你不把人寒酸死才怪,还怕被人家折磨死?哈哈……你这个穷蛋子,能不能讨到娘们还两说呢,还大脸盘子,大跨,哈哈……”一军士轻声嘻笑道,其余几个也跟着嘻笑起来,言语中颇为低俗。
“你懂甚?我祖上几代都是大户,不过被哪里的胡人盘剥的惨了,才落得我这一代这般摸样,你刘麻子又是什么人了,乃求了,家里几代都是穷佃户,往年还跟我家借粮食吃,还敢来笑话我!”众人又是一阵嘻笑,想是在一起互相开玩笑互相挖苦惯了,也没一人当真着恼。却听张铁犁道:“几个臭小子,快闭嘴吧,引来了人都别想活了。”众人闻言都是噤若寒蝉,不再出声。
“迷香,魅惑之术,祝由术。”李骏捷心中默念这几词,但想那日几人昏迷,确和那女子有关,随即道:“大叔,我这两位叔伯昏迷不醒,却是怎么办好?”
那年长军士道:“前天来的路上,我看见前方十里不到有一处小涧,哪里草木繁密,你们先到哪里安身,若遇到人搜捕,山涧旁大小山洞被草木掩着怕是极难找,我们只能帮你们这么多,此外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不和我们一起逃吗?”陆雁奇道,李骏捷也刚好有此一问,当下却听张铁犁道:“我们这些人的家人都在北方,若是当了逃兵,官府怕是不会放了家里老小,万万不能和你们一块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