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骏捷模糊醒来,只觉颠簸不已,睁开眼细看也是什么也瞧不见,正觉慌张难耐,伸手乱摸,恰好摸到一块布,于是也不多想,顺手一拨,那布让出缝来,只见月光洒入,李骏捷朝外看去,只见黑压压俱是人马,马蹄声响,月光也不是通亮,军士带着甲胄甲盔竟未发觉掀开布幔的李骏捷。“原来已经是晚上了。”李骏捷心里念到,又回头借着月光去瞧,只见一小丫头身形躺在另一侧,心想当是陆雁无疑,但却不见了古乘风的踪迹。李骏捷心里还没捋清到底发生了何事,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去拍醒陆雁,方才抬手,只觉胸闷难抑,心跳得剧烈,还没深吸几口气,只觉周身气血翻滚,炙热难当,天突穴和大椎穴突突直跳,其它诸穴也是隐隐跳动,气血似要破穴而出。李骏捷想起那日被那老者点了任督诸穴,浑身发热痛痒不堪的事,此刻情景却和当日同出一撤。一念及此,当下也不迟疑,立刻盘膝而坐,回想“少阳府元集”所述,意念催动经脉,由督脉及任脉,将褚个穴位一一打通,引导“热气”一一通过,直至下腹气海,方才止住穴位跳动。李骏捷睁开眼已不知这小周天耗费了自己多久的功夫,伸手去擦拭额头,才发觉汗已冰凉,浑身凉汗让自己打了个激灵。转头看时,天已微亮,陆雁依旧侧身躺着并无半点动静。李骏捷勉力挣着身子,挪到陆雁边,把陆雁翻过来,听她鼻息均匀,方才放下心来。这心中负担一落下,只觉外面马蹄车响甚是嘈杂,吵得人心生烦闷。李骏捷定神一想,甚觉怪异,忙又倾耳去听陆雁鼻息,这充斥耳旁的尽是马蹄车辙声,陆雁鼻息声竟无半点可闻。
李骏捷此刻方觉中间必有缘由,苦思冥想不知为何,但这怪异之事,如不想明白却直教李骏捷心痒难耐。如此定神想了许久,思绪渐渐转至后脑门,突觉万物空灵,竟无半点声响,仿佛这世界静止了一般。李骏捷灵光一闪,将热气大半由风府穴导向百会穴,只觉风府穴和百会穴又开始突突直跳,兀自强压了半晌,热气由百会穴陡然迸发,如河流决堤,由两耳颊分道而下,开始只觉冲的脑门发晕,再往后竟然顺畅无比,于不经意间,陆雁鼻尖本细不可闻的呼吸声又传至耳朵,竟然清晰无比。李骏捷如堪破大道一般,心中狂喜,又将心神放在马车外,只觉车外马蹄声不再嘈杂无章,而是铿锵有律,便是百只马蹄声一块作响,也能与细微处分辨出同一匹马的马蹄声。
李骏捷悟出这小周天的妙用,当下也不闲着,又闭目将心神转向别处,于细微处把车辙声,军士脚步声,风卷旗幡声一一分辨出来,仔细聆听。于常人而言,这声音本并无什么稀奇,于李骏捷而言,却是于百十种声中取一而细听之,这番体验却是稀奇至极,自然是沉浸其中久难自拔,而李骏捷不知的是这所谓“热气”正是人之真气。
李骏捷越听越觉得神奇,居然边听边“咯咯咯”傻笑起来。正闭目听着,只觉一熟悉声音,如铜铃般清脆的“咯咯”笑声传至耳旁,清晰无比,随即又听到:“你这傻小子做什么美梦呢,乐成这样。”李骏捷猛然醒悟,睁眼只见陆雁正盘着腿坐在旁边,正侧着头瞧着自己咯咯直笑。李骏捷这才想起自己也不知道这般傻笑了多久,眼见陆雁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自己,窘迫至极,转过头讪笑几声,方道:“没……没什么。”说罢眼见布幔发白,掀开看时,才发觉天已大亮,眼前尽是车马辎重停在空地上。
陆雁又追问道:“你小子到底做啥梦了?乐成那样,快和我说说啊。”李骏捷撅嘴一想,却又不知怎么解释,唯有摇摇头,无奈道:“没做梦,就是好像,呃……就像渴了三天三夜,突然喝了一杯水一样……不,是一大杯。”
“什么一杯一大杯的,乱七八糟的说的什么啊?”陆雁见他答非所问,唯有恼怒,又道:“我们都被人抓了,你都不知道吗?。”
李骏捷闻言,一拍脑袋,急道:“对了,明皓叔和古乘风呢?”陆雁见李骏捷一脸疑问,不觉又是怒从心起,嗔怨道:“我怎么知道,兴许被那帮人杀了扔了,看你还在这乐,你好好乐。”李骏捷闻言眉头一皱,起身去掀马车前帐,谁知掀开一看,却是块木板,推之不动。李骏捷微一思忖,居然突发奇想,以任脉“真气”导向手少阴心经,途径“极泉穴”,“少海穴”,至“神门穴”“少府穴”,这“真气”方达至手掌,李骏捷只觉手中劲力陡升,但这“异能”来的无凭无据,李骏捷心中竟生出忐忑之感。
李骏捷望着右手,心中不知是好是坏,定了定神,微一犹豫,伸手便去推那木板,尚未使出全力,那木板直接从中崩裂开来,弹向门外。陆雁在后面只惊得两眼瞪得正圆,李骏捷也是喜不自胜,方要回头炫耀,只觉身子直往后仰,车子随着马儿一声嘶鸣,向前疾驰起来。李骏捷才想起是木板砸到了马。那马受惊拉着马车狂奔了起来。这一突兀变化来的甚快,李骏捷和陆雁俱是摔到马车后壁,难以自立,这时只听外面人声呼喝,稍许,马车便由疾而缓,最后停了下来。李骏捷坐稳身子向前看去,一黄衫汉子,尖嘴猴腮,一缕胡子扎的细长,跳上车来,正是鹤川怪,弯腰探身来抓李骏捷陆雁,两人无力法抗,唯有被他一手一个提了出去。
初出马车,只觉阳光刺眼,身遭豁然开朗,前面青山环抱,身后不远处乱石嶙峋,隐有水声,脚下却是平整草地,偶有几处乱石突出。李骏捷被那人压着肩头,方才站立不久,只听那人嚷嚷道:“你们这些人干甚吃的,一个马车也看不住吗?”一队军士匆忙赶到身前,低头任凭那人呵斥了几句,随后又听那人道:“把这两个娃和那边的两个一块关起来。”说罢一松手,几名军士又是连拉带扯的把李陆二人带走。
李骏捷在马车也不知颠簸了多久,此时腿脚发麻,被几个军士一拽哪里走得稳,才走了十几步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一军士见状伸脚踢在李骏捷腰上,呵斥不止,李骏捷心中有气,但腿脚酸麻难当,微一思忖,将真气由任脉导向足三阳经,直至商丘,太冲诸穴,再引至督脉,腿脚酸麻沿穴顿时而解,李骏捷心中暗喜。那军士见李骏捷坐在地上半天不起身,不耐间又弯腰伸手去抓李骏捷衣领。李骏捷想他方才踢了自己一脚,现在又动作粗鲁,陡然火起,伸手把那军士推得后退一步。那军士身材魁梧,被李骏捷一推之下竟然差点站立不稳,颜面尽失,陡然脸上发狠道:“小子手上倒是有力气啊。”说罢解下马鞭抬手要抽李骏捷,却被旁边一军士拦下,在那军士耳边低语道:“明大人吩咐了,这小子不能有闪失。”
那军士闻言,瞪着李骏捷恨恨收手,把马鞭复又插到腰上,道:“有的是机会抽你。”李骏捷凭着耳闻细微的本事,方才那军士附耳所言尽听的清楚,思忖间起身,回瞪了那军士一眼,随即被军士推着走了。
李骏捷陆雁被军士押到一个寻常帐里,进去只见一个丈高铁笼,明皓和古乘风正在里面躺着。待两人被押进铁笼,锁好笼门,李骏捷和陆雁分别去瞧看二人,却终究是呼唤不醒。陆雁撇嘴道:“这下好了,终究是跑不了了。”李骏捷担心他们安危,见二人昏迷不醒,忙着查看,心里已是焦灼不已,并未搭理。陆雁见状,心里又气又急,接着道:“跟着你们,我哥没寻到,还要跟着你们把命搭在这鬼地方”。说着语气又高了一分,但见李骏捷依旧一言不发,俯身背对着自己,终于忍耐不住,朝着李骏捷背,抬起小手便是一掌拍上去,道:“你到底在看什么?还能把这两个死人看活了吗?”
陆雁这一巴掌气极而下,李骏捷猝不及防,只觉后背被拍的火辣辣的疼,本自心烦意乱,不觉怒从心起,转身吼道:“你才死了呢。”李骏捷犹觉不解气,又扯着嗓子道:“大路朝天的,谁让你跟着我们的,命丢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