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能吃!你自己尝尝,来尝尝……。”陆雁指着桌子几盘胡饼,茭瓜朝着那送饭伙头军嚷道。那伙头军一脸不耐,但又不知如何反驳,拿了一块胡饼咬了一口嘴里嘟囔道:“不是杨统制吩咐,你也只有白饭蕨菜吃。”说罢也不瞧陆雁脸色,转身走了。陆雁见那伙头军如此揶揄自己小脸涨的通红,只觉口中干燥,摆好一个青白大碗,倒满白水。刚端起来还没送到嘴边,只见一只手倏的夺下手中大碗,举头一口喝干,那人抹了一把嘴又要伸手去倒。陆雁本就因为饭菜不合口味而恼怒,此刻脾气发作,一把摔了茶壶尖声娇喝道:“怎么连水也不让我喝吗?”
陆雁说罢随即转头,只见李骏捷额头汗流如瀑,满脸赤红,嘴唇干裂,嘴里“呜呜”的乱叫一通,手捧着碗比划着什么。陆雁见李骏捷如此模样脸色迷惑,道:“李骏捷你这又是干什么,偷吃包子被那些伙头军扔到蒸笼里了吗?”
只见李骏捷一顿脚,脸色愈发焦急,左右一瞧,看到柱子边一口缸,甩下青白大碗,几步赶到,一头扎进缸里。
陆雁站在一旁,只见李骏捷上半身俱在缸里,只有腰下两条腿伸在外面,见此情景哭笑不得,半晌方嗔骂道:“你小子是有多渴,你可别淹死在这缸里。”说罢只见李骏捷并无反应,水缸里顿时也没了动静。陆雁心下一紧,忙的上前,只见李骏捷双手头肩俱都泡在水缸里,却是一动不动。陆雁见此顿时慌了神,“啊”的一声尖叫,忙去拖拽李骏捷腰腹。
李骏捷虽是年少体轻,陆雁却比李骏捷更是年少身弱,再加上是个女孩,纵然使出浑身力气,才挪动李骏捷身子半尺。陆雁心下大急,正自急切间,忽地一咬牙,翻身进了水缸,弯下腰双手摸到李骏捷肩头,当下纤臂使劲,“啊”的一声将李骏捷掀翻出了水缸。
陆雁眼见李骏捷落在地上,双眼紧闭,口角不时溢出水来。身不稍停翻身出水缸,拍了拍李骏捷脸颊,大声呼喊却不见任何反应,陆雁心中惊疑道:“莫不是当真淹死了?,我可不是故意咒你的。”一念及此,立时泫然欲泣大呼小叫跑出了帐。
杨行远面色凝重,大步如风,掀帐而入。只见李骏捷坐在板凳上,左手抓着胡饼,右手使着筷子狼吞虎咽。杨行远见此眉头一转惊讶道:“雁儿说你被水缸淹的要死了,这怎么回事?”
“那个笨丫头,水缸没把我淹死,倒是差点被她摔死。”李骏捷梗着嗓子道。
“那你现在身子没什么事吧?你那天晕在营口风寒未褪快去把衣服换了。”杨行远沉声道。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衣服湿了倒凉快了许多,不要你多管。”李骏捷不耐道。杨行远看他神情,心道:“骏捷还在怨我没救得他娘亲吗?”想到这微微摇摇头转身走了。
陆雁堪堪赶到门口,见杨行远已经出帐走远,揉了微红双眼疑惑的往帐里一瞧只见李骏捷正趴在桌子上吃饭,顿时秀目圆睁,缓缓走到桌前。李骏捷余光瞥见陆雁过来冷冷道:“怎么,还想摔了碗盘不让我吃饭吗?”
“你故意捉弄我吗?”陆雁尖声斥道。
“谁有功夫捉弄你。”李骏捷本想再揶揄几句,转身瞧了陆雁两眼泛红,衣服湿漉漉的忽地心下一软道:“你看你这一身水,快去换了衣服吧,别生病了。”
“衣服湿了我凉快,要你多管闲事。”陆雁本就愠怒,又看他吃相心中更是恼怒,伸手夺了李骏捷盘子摔在地上,怒哼一声转身出了门。李骏捷望着一地碎瓷片,无奈俯首扶着桌子,嘴里不住哼哼。
李骏捷回到自己住处,回想上午之事,心道:“那老前辈怎么用手指戳的我全身发烫。”当下从床上摸出那本“少阳府元集”从新端详那“周天之气篇”,待看到诸般吐纳炼气口诀法门联想之前那老前辈所点穴位竟是一一吻合。李骏捷又拿出“人体经脉图注”看明穴位所在,回想“周天之气篇”所述,深吸一口气,意念微动,只觉天突穴烫热的感觉又缓缓袭来,李骏捷轻“哼”一声,忍住痛感,只觉天突热气由一点散开,融进任脉,热气化作暖流不甚灼人疼痛,李骏捷感觉舒服许多,也不稍停,只觉暖流顺着任脉注入璇玑,璇玑热气顿时如**涌,李骏捷只觉灼热更胜之前,忙引出璇玑热气汇入任脉。璇玑一通,热气便如之前一般化作暖流在任脉缓缓流动。李骏捷初识人体真气流动,只觉奥妙无方,如此沉迷其中不愿稍停,直到引出曲骨热气方才停下。如此不觉已过去两个时辰,李骏捷抹去头上热汗,只觉双颊似火,下腹胀痛,喘了口气拿起“少阳府元集”看到:“布气生长,裁成糜素,以一导二,二生则三,三一圆者,非直而循味固一,如此往复可成四也。”李骏捷纳闷心道:“书中之言是让修习者最多先练三个穴位,反复稳固才能到下一个穴位,可是我已经把从天突直到曲骨热气都引出连通了啊。”
李骏捷不知普通人若想成一穴之真气已然难上加难,是故常人练功都是因功法不同,从不同经脉穴位逐个凝成真气,真气方可催发源源内力,是故武功高下之分主要是内力强弱之分,而内力强弱却取决于周身真气的充盈与否。有的人没有名师指导,空练了一辈子内力却只如无源之水,内力有限。而老者在点他诸般穴道之时,已将指间真气汇在李骏捷任督逐穴之内,凝而不散,真气如困笼之虎,反复冲击穴位以至于李骏捷全身发烫,炙热难当。
李骏捷正自不解,也不愿多想,依照“少阳府元集”之法将真气导向尾闾,意念方动只觉那股暖流只在任脉上下汇入气海,气海又转出分至上下任脉诸穴,到了会**却是如缰勒马,停滞不前,想要再过尾闾穴却是不能。察觉如此,李骏捷催动尾闾穴欲如之前一般引出热气,谁知意念方动,任脉暖流犹如黄河决堤,抵在长强穴之上。刺痛和灼热疼痛袭上脑髓,尾闾穴本位于人之脊骨末端,此刻疼痛一起,李骏捷顿时惊觉,捂着屁股趴在床上惨嚎不绝。
少顷,疼痛稍缓,李骏捷爬将起来,拿着“少阳府元集”喃喃道:“看来当真不能急功近利,这周天之气若按书中所述一一练下去方可成行。”回头一想:“这小周天已经如此麻烦,大周天足足十二经脉岂不是大汉骑南瓜,难上加难。”想到这李骏捷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只道这所谓周天之气比背书还难,背书识字犹能考状元,练这周天之气不能吃不能喝顶个什么用。
李骏捷殊不知这天下普通练武之人无不只练拳脚,待到身强体壮,自有内力,但甚寥寥;中等练武之人遇到名师指导内功拳脚齐练,天资聪颖者内力十年方有小成,仅此小成,虽拳脚未必过人,但内力却胜普通练武之人百倍不止;这绝顶练武之人有高人指导,集吐纳之法,凝后天之气于百穴之中,是为真气,真气催内力于源源不绝。天资普通者,凝一穴之气或能耗其半生,天资聪颖者,成一小周天如非偶然得悟,非有十年不可,而成一大周天,如非天资绝世,纵然枉其一生也难得成。
李骏捷被那老者以自身无匹真气汇入任督诸穴,仅此一点已胜过寻常练武之人百倍,但有箭无弓,也是枉然。李骏捷年纪尚幼哪知自己然跨越了练武的诸多门槛,只道这周天之气只不过旁门作道的寻常修习功法罢了,是故认为这周天之气不若读书识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