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骏捷看着手中空空,转头朝那几道劲风方向看去,却见一老者坐在水边,望着如镜水面,一手持杆一手搭在膝上似乎全然不闻刚才打斗。”
李骏捷看着那白发老者,颤颤道:“刚才……是……是你……”那老者双眼平视,也不答话。李骏捷见那老者不语,一路小跑,到那老者身后道:“老前辈,刚才助我的是你吗?”只见鱼线扑动,那老者把手中鱼竿拉了起来,鱼竿上竟挂了一条一寸草鱼。那老者把草鱼取下扔到水中笑道:“你刚才不是说这是死水便没有鱼吗。”李骏捷见他答非所问,想到他此前不是说话古怪就是闭耳不闻,微有恼怒。只听旁边一人恭声道:“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说罢弯腰双手抬起,未及胸前,忽地面色微变,拱手一揖到底。李骏捷见他一个壮硕大汉朝自己行礼颇是不习惯,忙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的,我只是……”却只听那老者张口淡淡道:“明明是蒙古人,装什么汉人。”那浓髯汉子闻言一惊,心中疑道:“此人怎生看穿的我的身份?”
转过身朝那老者双拳按胸,道:“因有要事在身故才隐瞒蒙古人身份,是我阿赤怠慢了。”咳了一声又道:“老先生方才救命之恩,阿赤没齿难忘。”说罢身上刀伤难持,不自觉歪了下身子随即堪堪站稳。那老者闻言淡淡道:“这小娃娃救了你,你谢我作甚。”阿赤闻言愣了下沉思片刻,当即点了点头。那老者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五寸见长青花瓷瓶,也不转身径直扔给阿赤。阿赤伸手接过,瞧着瓶身面透疑色,却听那老者淡淡道:“念你方才对同伴情深意重,这瓶丹药碾碎外敷可止血,内服可调气。”阿赤闻言,深信此人之能。当下倒出几粒在手上捏碎敷在身上几处较大伤口上,伤口之血顿时凝住。阿赤见状大喜,又倒出一粒待要服下,只听那老者又道:“此药性烈,不可直接服下。”
阿赤眉头一皱疑道:“那便如何服用?”那老者淡淡道:“和着泥土。”闻言阿赤也不迟疑,当即矮下身子抓了一把泥土和着药丸吞下。李骏捷本就对这老者满心惊疑,当下亲眼见到却是更奇,心道:“此人却是脑后长眼了吗?若非如此,却怎么知道阿赤满身刀伤需要止血,还在阿赤正要吃药之际出言阻止。”阿赤又行了一礼方才转身对着李骏捷道:“小兄弟,方才你救我,我看的真切,我们蒙古人从不白白受人恩惠,何况如此救命大恩,你且告诉我你家住址,金银珠宝,马匹布帛你只管提,我养好伤就亲自登门奉上。”阿赤说完却见李骏捷面色阴沉,下唇紧咬愣愣出神。当下喊道:“小兄弟你怎么了?”李骏捷闻言惊醒,舒了口气,轻声道:“没什么,我什么也不要。”阿赤闻言颇觉为难,乌黑眸子一转,从怀中摸出一把金鞘匕首,长约一尺五寸,伸手递出道:“此刀虽不是价值连城,却是我心爱之物,请收下。”语气坚决。李骏捷无力摇了摇头道:“我说了,我什么都不要。”阿赤见此,眉头一皱又郑重道:“请收下。”语气较之前重了几分,李骏捷见他目光坚决,心知若是不接此人当不会罢休,只得怏怏伸出手接下匕首。
阿赤见状眉头顿时舒展,笑道:“小兄弟,我叫阿赤,还不知你怎么称呼。”李骏捷道:“叫我李骏捷就是。”阿赤点点头,随即道:“骏捷小兄弟,我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此地不知是否还有歹人,你自己且留心。”说完看了那老者一眼,神色稍缓,又道:“愿长生天保佑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也不稍待,转身便扶着身子走了。
李骏捷见阿赤离去,又瞧了瞧手中金刀,只见金鞘上刻着异文,不知何意。拔刀出鞘只见刀身寒白如雪,甚是锋利,当下还刀入鞘,揣到怀里。
李骏捷回身走到那老者身边,道:“老前辈,刚才分明是你助我,为何不答我话?”见那老者并不言语,又想到刚才赠药之事双手一拍诧道:“啊呀,你脑后必然长眼了。”说罢便毛手毛脚要去揭那老者发髻。那老者伸手拨开放下鱼竿笑道:“小娃儿愈发无理了。”
李骏捷见他终于回话惊喜不已,急道:“你这什么本领?可以助我杀了哪些坏人。”
“坏人?那个蒙古人就是好人了吗。”那老者站起身来淡淡道。李骏捷本是孩童心性,只觉谁先杀人,谁以多欺少便是坏人,但听那老者话有深意当下思考不解问道:“既然你觉得那蒙古人也不是好人为何助我救他。”
“救他?我不过是救你罢了。”那老者淡淡道。
李骏捷闻言细想方才那些人将矛头转向自己,又是射箭又是刀砍的,但自己并未做过坏事,当是个大大的好人,必然值得救。当下点了点头似有所懂。忽然又觉不对,又问道“那你干嘛还给他丹药,让他治伤。”
那老者闻言踱了一步心道:“既是李若冲的儿子,却是恁的笨了几分。”当下也不答他,大袖一挥,疾风乍起,湛芒剑闻风而动,一个折身,剑柄落在那老者手上。李骏捷对这老者之能早已惊叹不已,此刻见状也不奇怪。只见那老者取出葫芦含了口酒,右手握剑,将口中之酒喷至剑身,左手捏着剑诀,从剑身缓缓划过,剑上血迹顿如锅灶水汽一般蒸发烟消。随即望着蓝白剑身喃喃道:“湛芒啊湛芒,许久不见却是比我还老了些许。”李骏捷听的不真切,问道:“老前辈你在说什么?”
那老者笑道:“你可知这把剑的来历。”李骏捷闻言不解,心道:“莫非这老前辈也认识这把剑。”当下道:“这把剑是我爹的,别看它破破烂烂的,还有人来抢夺呢。”那老者闻言不觉失笑道:“破破烂烂?”随即苦笑摇了摇头望着湛芒淡淡道:“此剑以前本是平淡无奇,曾经有一位高人悟得人之三宝,恰好见到此剑为祸世间,便用三宝之神通将之镇住……”
““三宝”指的是什么?”李骏捷本就对这剑不感兴趣但听闻“三宝”二字想到“少阳府元集”所述,当下打断问道。
那老者闻言转头看向李骏捷点点头笑道:“三宝是为大道,然,道之可道,则非常道。”
李骏捷闻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周天之气又是何物?”那老者也不言语,只将长剑插在地上,忽地李骏捷只觉双腿一麻便盘坐在地,正自惊恐,只见那老者身若鬼魅,倏然便到近前,也盘膝坐下。手上伸指如飞,数道劲风陡出,口中念道:“天突,璇玑,膻中,建里,巨阙……”老者劲透周边,李骏捷身如风托,立地半寸,瞬时便转了个身。只听老者又念道:“大椎,至阳,陶道,腰阳关……”。那老者口出连珠,运指不停,所述穴道一一点过方才停下。李骏捷只觉全身奇痒难当,身上被点穴位里若有热气欲破体而出,隐忍不住。那老者手一停下,顿觉无形之力撤去周身,方才跳将起来“哇哇”怪叫,手舞足蹈。
那老者站起身来见李骏捷手足挥舞,口中兀自怪叫不停,甚觉有趣笑道:“方才你问我什么是周天之气,这便是一个小周天之气。还有个大周天之气,这小周天之气和大周天之气合为周天之气,你若还想知道我可以一一指给你看。”说罢并起食中二指,方要上前,李骏捷尝了这滋味哪敢再来,当即停下身子双手直摆后退三步道:“可别,可别,我回去查书就是……查书就是……”说罢但觉身上瘙痒稍缓,但体内热气犹自不息,面皮手脚滚烫,心急火燎道:“老神仙,你给我施了什么法术了,我好难受啊。”李骏捷见这老者诸般诡异神通,便以为他就是书中所载的大罗神仙,张口“老神仙”的脱口而出。
那老者闻言摇头笑道:“小娃娃该回去吃午饭了,我也该走了。”说罢也不再看李骏捷,径直转身,大步款款,口中悠悠念道:“夺取天机巧,夜半看辰杓。一些露珠,阿运稻花头。便向此时……”人影渐去,逐不可闻。李骏捷眼见那老者离去,口中呼喊:“老神仙……老前辈,你解了法术啊,你解了法术啊……”边说边追却只见那老者身影渐去,难望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