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深秋的傍晚,范蠡在夷香房间里帮夷香算账。范熊进来。
范熊:阿叔、阿婶。我听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赶快回来报知你们。
范蠡一边摆着算筹,一边说:不着急,刚回来,先喝杯茶,喘口气。
范熊:不能不急呀,听说勾践已派人前往楚国调查叔父。勾践对叔父已经心生猜忌。
范蠡:哦,这件事呀。勾践,特别是勾践身边的湛舌庸、夏若诚、诸暨郢三人,从来也没有信任过我;即便相信我,从来也不愿把我看成自己人。或者说,他们一直都想找到机会把我挤走甚至弄死。文种、冯同不就是这样吗?一点也不新鲜。
范熊:这次可是不同,他们派人到楚国去调查了。听说查出我们给楚王送信的事了。
范蠡:早在处死文种的时候勾践就已经派人去楚国调查我了,夏若诚甚至在楚国朝廷内还买通了个别官员,一直在收集我出卖越国利益的罪证。这有什么,我作为一个楚王派来的使者,向楚王汇报这里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当着勾践的面我也敢承认这些事。不怕。
范熊:叔父,你说的这么大气,我有点儿听不懂。
范蠡:哦,是这样。几十年来,与楚国通消息情报是你文伯伯的事,我很少做。你文伯死了,芈季爰母子面临危难,我才不得已让你报了一次信。我喜欢阳谋,不愿意阴谋。我所做的事搁在谁身上也都只能这样做。我问心无愧。
范熊:阿叔,现在不是愧不愧的事。人家要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啦。你还不急不躁的。
百里夷香:阿熊说得对,你过去说过,勾践鹰视狼顾,只可同患难不可共富贵。你不能摆老资格,小心驶得万年船。
范熊:我也是这个意思。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会稽城显贵中有这种传言,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范蠡:你们想怎么办?
百里夷香:依我看,赶紧准备后路为好。
范蠡:后路在哪?
百里夷香:回楚国老家呀。
范蠡:熊儿,你认为呢?
范熊:直接回楚国,我们都行,唯独叔父自己不行。
范蠡:说对喽。
百里夷香:那怎么办?你不回去咋行?其实早在文种出事的时候,我与范成就已经在做回楚国的准备了,成儿也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努力。他已经在夏口、郢都两处都买了房子,我们回去有地方住。
范熊:我看,是不是依然照过去的办法,先逐步转移人员和财产,最后叔父再辗转回去?
范蠡:就按照你们想好的办吧。
百里夷香:那好。熊儿,这次你来操办,像以前你哥哥做的一样,以贩运白米为幌子,先运走几万石粮食和值钱的货物,再以押运名义带走一些人口。从今以后,要不停的运。
范熊:好,把老幼藏在仓里,不能被官军发现。
外面有人报,山阳从姑苏回来了,正在找大将军。
范蠡:请山阳到这里来。
山阳进来:范熊也在。熊弟听说了吗?朝廷要拿我们问罪呢。
范熊:你也听说了?
山阳:是呀,满姑苏城都在传。
范蠡:噢?满城都在传?从会稽到姑苏都在传?这不正常呀,勾践办事向来是很机密的,这次是什么意思?打草惊蛇?
百里夷香:你别管什么草什么蛇,无风不起浪,肯定有事。咱们还是先准备着为好。
范蠡:山阳怎么看?
山阳:我觉着,师母说得对,不管这股风刮的是什么意思,我们都要按危险临近来处理。这样才可能立于不败之地。
范蠡:你的计划是什么?
山阳:抓紧变卖作坊和商铺,变成现钱,随时准备出走。
百里夷香:我赞成山阳的办法。
范蠡:既然你们都这样看,那就照你们的办法办吧,作坊商铺变卖的事不能大张旗鼓,要悄悄的进行,就由山阳你负责。先把盐渎的盐场卖了,卖的钱由范智直接拿到齐国找田襄子买地,买鲛澳以北莱西海边的荒地,多多益善。
百里夷香:你到那儿买荒地干啥?
范蠡:这是我跟田襄子早就商量好的。原来他打算让我去齐国担任右相,把莱西地封给我,让我正好处在越齐两国之间当缓冲,限制越国向北发展。现在,虽然我还没去齐国,但我拿钱买莱西之地,想来田常相国不会不同意。买了这块地,一方面确实备做安身之用,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勾践看,让他知道,即便我想走,也不会回到他担心的楚国去;同时也做给田常看,让他放心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