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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狂

望梅楼静静地耸立在薄薄的暮色中,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仿佛洛夫人还在等待着自己进去陪她。

她冲进门口,琳慧她们几个洛夫人的贴身丫头正低头跪着,门边廊柱后闪出两位黑衣护卫,伸手阻拦:“王爷有令,任何人都不许进!”

石榴咿咿呀呀比划着手势,坚持要进去见洛夫人最后一面。

护卫怕惊扰王爷,正要抛她出去,楼里飘出郭澄的声音:“让她进来,她是最后让阿洛笑的丫头。”

护卫立刻退开。

房间里没有丫头,只点着一支蜡烛,烛火摇曳着,时暗时明。郭澄坐在软榻边上,握着洛夫人的一只手,低声地说着什么。

洛夫人静静躺着,脸上一片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

石榴揩了揩脸上的泪水,悄悄走过去,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郭澄依旧握着洛夫人的手,喃喃低语。

石榴怕惊扰了他,不敢有所动作,看看洛夫人,又看看郭澄,王爷好像骤然老了二十多岁,在烛火照映下,显得格外疲惫憔悴。

“阿洛,你一向胆小,一个人到了黄泉肯定心里害怕,不用怕,很快我就会来陪伴你了……”

石榴只觉得心砰砰乱跳,有说不出的害怕,整间屋子黑洞洞的,仿佛就要压在自己身上。她隐约觉得有更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又隔了一线,始终不明白将要发生的究竟是什么。

郭澄自言自语,有时候骤然大笑,有时候又喃喃细语,几乎忘记了脚边还有一人。

石榴以为他疯了,或者快要疯了,心头就要裂开似的,一寸,一寸,剧痛,两串泪却僵在脸上,仿佛另外有两排小兽伏在脸上撕咬。

她想伸手去拉郭澄,想将他从另外一个世界里拖出来。

王府林管事走进来,请示要用何种棺木衣裳,郭澄才惊醒过来,发觉掌心中的手冷如冰石。他的阿洛,永远不会再笑了。任他如何想方设法,她还是离自己而去。

人命,真的不如天命!

他忽然一拍软榻,喊道:“阿洛!”

他的嘶叫,悲怆愤慨,如石头般,狠狠击中了石榴。

她骤然抬起头,见王爷面容扭曲,两眼红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有说不出的恐怖。

林管事见状,大吼一声:“王爷!”

他伸手要拉住郭澄,郭澄一挥手,他便横着摔了出去,直直撞上窗子,砰然倒地。

“王爷!”刚才两名黑衣侍卫也冲进来,一左一右,展开攻击,想压制住郭澄。

但陷入疯狂状态的郭澄力量大增,没几个回合,也将他们打倒了,并夺过侍卫身侧一把长剑,高举起来。

石榴只觉得胸口就要炸开似的,尖叫道:“啊!”

她叫得十分尖锐,郭澄闻声不由一滞,转头望向这边。

石榴趁机用力抱起榻上的洛夫人,冲到郭澄面前。

洛夫人的脸,直直对上了郭澄的双眼。

他骤然止步,脸上无比迷茫。

“阿洛!”一道血泉从他口中喷出,他向前伸出双手,想要抱住洛夫人,却来不及抱住,身子颓然倒在地上。

林管事连滚带爬冲过来,抱起郭澄,摸了摸脉搏,道:“无妨。”

血喷溅在洛夫人脸上、身上,也溅在了石榴脸上。腥气淹没了石榴,她浑身失去了气力,怀中的洛夫人变得无比沉重,连她一起,往前就要摔倒。

一道人影闪过,及时接过洛夫人。

原来是郭淙。

石榴真的完全失去了气力,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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