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终于醒转,醒来时已经不在西川王府,而是在北原王府。
后来她才知道,北原王以请罪之态,特意从西川王府中把自己接回来疗伤。
一位妇人,正在床前抹着泪,一见她醒转,立刻发出一声狂喜的尖叫,问长问短,然后突然停下,赧然一笑,道:“娘真是傻了,你刚醒来,自然口干了要喝点水。”
娘!
一听到这个字,泪水猛然涌了出来。她好想好想喊一声娘,嘴里咿咿呀呀的,却喊不出。
“娘知道你心里苦,没事,娘在身边哈,别哭,别哭了。”娘温柔地安慰着她,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石榴早忘记了娘长什么样,可娘话语里的慈爱何等熟悉,她不由努力抬高头,要看清楚娘的脸。
这是一张陌生的圆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下巴,她记忆里毫无痕迹。
石榴不由十分羞愧,做女儿的,居然能忘记娘的长相,真是不孝!
连续数日,娘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一直守在她床前,为她调整卧姿,擦身换药、喂水喂饭,为她按摩麻软酸痛的手脚,甚至侍候她上马桶。
她有点不好意思,娘却含笑说:“怎么,去了西川王府一趟,就跟娘生分了?小时候还不是娘一把屎一把尿的侍候你?”
石榴越发不好意思,然而羞涩中又涌荡着甜蜜,心突然变得很安定——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
娘日夜守在身边,石榴不过轻轻耸了耸背脊,她马上伸出手指,轻轻为伤口附近的皮肤抓痒痒。
太厉害了,就像能一眼看透人心似的!石榴在心底里感叹。
“知女莫若母嘛。”娘笑笑,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石榴几度打手势要娘去睡觉,娘都微笑着拒绝了。
“你睡着娘也睡,别担心。”
石榴心里很过意不去。
娘那样哪里叫睡觉?她只趴在床沿合一合眼,只要自己一醒,动都还没动呢,她立刻就能发觉,马上嘘长问短。
或者,这就是娘疼爱女儿的本能吧。
除了慈爱的娘,还有爹,她爹虽然因她伤势不方便进房间来,却不断送来各种好吃的和小玩意,草编的蟋蟀、凤凰、小灯笼什么的,十分精巧。
她心头涌起对主人的感激,虽然自己没有按要求完成任务,他并未施加惩罚,甚至还特意让爹娘好好照顾自己。
她在府中着实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只是,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伤口已愈合,她即将又回到西川王府去了。
娘几次背着她落泪,却为她偷看到了。她掏出手绢,去拭擦娘脸上的泪水,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哭。
“王府中的人乱得很,你莫对他人提起我和你爹,免得他们觉得你在北原王府有靠山,明里暗里欺负你呢。”娘再三交代。
石榴摇头,示意她们不会欺负自己。
“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明白吗?就算是你们王爷,你的晴翠姐姐,也不可提起。”娘叮嘱道,一脸的担心。
她点了点头。
郭淙也来了。
一见到他出现,石榴的心怦怦直跳,生怕他问起晴翠姐姐。
幸亏,他忘记了,扬了扬手,示意下人送上两套新裙两只银手环,都给她。
还有一件礼物,是特别私下送给洛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