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看着贞儿乖巧的躺在那里,心下一阵疼惜,念道:“我有一侄女,与你一般年岁大小,因他父亲好舞刀弄棒,故取闺名威,五月份和其他人宫人们一起进宫,今后你两人正好作伴。”
“那真是好极!”一双小手忍不住拍了起来。
杨氏看她终露笑容,也脱了绣鞋,搂着贞儿躺在床上,将素日里杨威在家捉弄下人,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事儿都讲了出来,惹得贞儿笑的前仰后合,越发盼着杨威的进宫......
三月的清晨还是凉飕飕的,卯时已到,天也不甚明快,快慢相间的击鼓声打破了沉寂的皇城,不多久,宫人太监们的屋子都透出了昏黄的光。
杨氏起身在箱子里,取出昨儿晚才修好的的宫廷袄裙,然后将迷糊中的贞儿摇醒。贞儿眨眨眼,觉得酸胀睁不开,索性闭眼就爬了起来,站立在床上,伸开双手,
“阿娘,今儿起身甚早,贞儿困......”
“贞儿,这处可不是家中了,睁眼看看姑姑。”
贞儿闻言,猛的睁开双眼,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身在皇宫,大约很久都不能回到家中。初入宫的新鲜劲儿过去后,带给小女娃的是无尽的恐慌,她隐约觉得自己大概再也见不得阿爹和阿娘了,此刻再也不顾阿娘的嘱咐,嚎啕大哭起来。
“阿娘,我要阿娘,我要回家....呜..”
杨氏慌忙的将她搂入怀中,心想终是发泄出来了。
手上不断轻轻地抚摸贞儿的后背,低语:“贞儿,告诉姑姑,你阿娘说什么来。”
“阿...阿娘说...她要和阿爹带着哥哥..去...一个地方....我到了十岁才....才能去找她们。若是我现在去见了她们,他们就会...就会死的。”
“那你想他们现在遭遇不幸吗?”
贞儿毫不犹豫地狠狠摇着头,努力忍着抽噎,仿佛再发出声就会永远见不到爹娘一般。
杨氏绞了条块巾子,给她擦了擦脸,然后捧着贞儿的脸说:“贞儿,你当初答应阿娘的事,如今还能不能做到?”
贞儿呆愣的看着她,杨氏又加了一把火道:“你如果现在想走,姑姑马上送你出宫,但是你的爹娘会遭遇不...”
肉乎乎的小手立马捂住了杨氏的嘴,“贞儿不走,姑姑,贞儿不走,不要让爹娘受苦。”看着女娃坚定的目光,杨氏心中却一片悲凉,也许穷极一生,她也不会再见到自己的家人。但人啊,总要有个奔头才行。
杨氏将怀里的小娇娃哄好之后,将床边的新袄裙捧到了贞儿面前,然后教给她如何穿衣,不多久,一个身穿檀色交龄右衽上袄,乌青色马面裙,外罩秋香色方领对襟比甲的宫装小美人儿出现了,杨氏拉着贞儿坐在黄铜镜前,为她拢头。
未满十岁的小儿,还是剃发,仅头顶两侧各留一绺,杨氏将原先绑头发的红绦带解下来,用梳篦细细的陇着,然后在小抽屉里拿出了一对约寸粗发箍,在头两侧固定成了两个小发髻,俏皮可爱。
咚咚一阵敲门声,原来是小宫女叫起来了。杨氏回应之后,很麻利的将自己收拾妥当,出门恰逢李氏,两人并肩,带着贞儿去了小厨房。
此时小厨房里整整齐齐做了四排丫头,大家看到看到姑姑们进来,起身行礼。这些十来岁的小丫头们都对昨天才来的剃发小儿感兴趣,此时也不敢表露太过,用余光不断的瞥着,暗地里拉扯衣物,小声嘀咕。
杨氏刻意清了两下嗓子,立下一片寂静,便邀着李氏去了主位做好,见姑姑们举筷进食,小丫头们也开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