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贞儿跟着杨氏一路行走,沿途碰到许多扫洒宫人,他们见到杨氏都低头行礼,贞儿隐约觉得,杨姑姑地位不底,自己也有了些傲气。小孩儿的天性让她很快忘却烦恼,蹦蹦跳跳趾高气昂的走了起来。
约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一处宫殿,杨氏低头告诉贞儿,掖庭宫到了。
贞儿抬头看着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努力记住它的形状,便跟着杨氏脚步,费力迈进及腰的门槛儿,肥嘟嘟的小身子几经挣扎,终于努力滚了进去。
杨氏举袖抿嘴一笑,本来忧愁的脸上阴云散去,无限怜爱。
掖庭宫是是太极宫的一部分,大致分为三个区域,北部是太仓,中部为宫女居住区和劳动之处,西南部是内侍省所在之处,宦官之处,掌管宫中大小事务。杨氏要领着汪贞儿进宫,就要去内侍省报备一声。
“掖庭令万福。”杨氏拽着贞儿一同屈膝行礼,贞儿瞥着杨姑姑,也学得有模有样。
案前有个身穿青色贴里衫子的老公公,慢悠悠的抬起头来
“杨姑姑难得贴边,今日怎地过来了,可有何事?”
“奴今日带来了新的杂役宫女,给掖庭令过过目。”说罢,在袖口取出一封信,递了上去。那老公公的粗皮老手却真冲杨氏的手过去,一把抓住了手腕子,将信抛到了一旁,将手认真把玩起来。
“呵,杨姑姑又不是不知道洒家老眼昏花,看这些个劳什子不甚清楚,不如你说给洒家听。”
“刘公公,青天白日的,让旁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杨氏压住怒气,尽力撤回了被抓住的手,那臭手又搂住了她的腰,紧紧箍住,使得她不得不坐在老阉货的腿上,那老阉货空出来另一只手沿着袄下就摸了进去,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嘟囔道
“小脸太滑了,身子也软乎,洒家都受不住了,幸好你这骚蹄子藏得深,可便宜了我们......”嘴不住的在杨氏脸上颈上舔来舔去。
杨氏发现贞儿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一阵羞臊,心里不住的暗骂这个老阉货,出声高喊出:“刘公公,正事要紧!”
身上移动的嘴和手都停住了,带着一股子不甘心撤了回去,老公公斜眼看了下面前站着的小人儿,哼哼唧唧道,
“怎么送来了年岁这么小的,才六岁?”
杨氏匆匆整理好衣物和鬓发,退到一旁道:“刘公公,这是汪公远方侄女,户籍贴齐全,年岁小点,可也方便调教不是,再者她父母已去,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娃娃,怪可怜的。”止住话,杨氏打量刘公公的脸色,
“原来是汪公的亲戚。”
“正是。”
杨氏脚步不停,逃离似的离开了内侍省,贞儿在后一路的小跑,压抑的气氛让六岁的女娃儿,一并沉默起来。太阳渐高,打在朱红的宫墙上,投下一行的阴影,两人顺着墙旁走,仿佛深陷在黑暗之中。
兜兜转转,终于在一扇朱红色大门前前停下,熙熙攘攘的打趣调笑声传了出来,
“你这劳什子花样早就不时兴了,是传滥了的市井货色。”
“哼,李姑姑说我绣功扎实,针线之间有灵气,这也是市井可比拟的?”
“哎哟喂,姑姑这是宽你的心,看我这个绣样,世上可独此一份。”
贞儿忍不住后探出头来,新鲜的打量眼前的场景。
纵深的宫院约两百步长,五十步宽,狭长的东西厢房隔的不远。此时院落里正站着五十多位的女子,十岁左右,她们正三五一团,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看到杨氏进来,一干人等马上住了嘴,众人齐屈膝行礼,口道:“杨博士安。”
原来这杨氏正是掖庭局里的正九品宫教博士,掌教习书、算、众艺。掖庭局每年都会在民间选拔一些女子,经调教数年,一般满十二岁后,可参加考试,按照表现送往各处。优良的人可以伺候各宫贵人们,次点的可以分配到六尚一司,最后的一些就要留在掖庭劳作之处,做辛苦活儿。
每个女孩都在是豆蔻年华进宫,大部分人都有飞上枝头的心思。但只因出身低微,无法成为秀女,那么伺候贵人们也就成为亲近天子的唯一法子,所以,每年的宫女择优尤为激烈。
“昨儿个不是刚刚上了礼仪,女子应温婉娴静,哪能如此吵吵闹闹!”杨姑姑皱起眉头,厉声呵斥。
“月仪,怎地如此大动肝火?”说这话间,北屋里便走出一妇人,一样的青袄蓝裙,但袄边绣着一围精致的白色小花,将沉闷的衣裳提趣不少,细长的柳叶眉,白嫩的脸庞,精致的胭脂红唇,处处守规矩但不失自我,这是同为正九品宫教博士,负责女工、桑蚕的李氏宜春。
“无事,刚来的小妮子们不上心,有些气闷。”
“羞要恼怒,孩子们不懂事,慢慢调教便是,气坏身子可要不好了,这个女娃娃是?”
“哦,这是新进宫的,汪氏贞儿。”
李氏走近,细细打量贞儿,目光在颈上的银项圈转了几转,嘴角微扬,
“好个精致的小人儿,不过新宫女进宫应该在两个月后,怎地这么早就来了?”
“她家里有些变故,索性早日进来伺候。”
“近些年,贵人们愈发喜欢小丫头侍候了,也是个有福气的。”
“…那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