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久叔就拿着东西来葬和神父的家里了,刚一进门就把一个箱子砸到葬的面前。
“里面是你们上次任务的报酬,足够你们浪个一两年了。”久叔没好气地说道。听到这话时,正蹲在门口用白粥就着烧饼的神父瞬间把碗扔了冲过来就向箱子扑了过来。背后则是碗摔在地上破碎掉的声音。
葬皱了皱眉头,面色不善。
神父见了连忙说道:“急什么,现在这不是还有一箱子金币嘛!摔个碗算什么不是?”
“但这一箱子金币并不是拿来买碗的。”葬回敬道。
说完,葬又叹了口气,“还有,接下来又有一笔买卖。”
这神父就不干了,“怎么又有活干啊!拜托,我们才回来好不好!要不退了吧?”
一般来说他们完成了一个单子之后会休息一段时间,少则一星期多则一个月,就从来没有完成一个单子之后再马不停蹄地接别的单子过。
“不行,这次是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说什么特殊情况啊,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到时候就成了一般情况了!”神父说道。
对神父说的话,葬也不辩解,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这次我们的目的送那个孩子回家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用到枪。”
“那孩子?”神父打开葬房间的门,晓还在葬的床上睡着。现在是早上七点半,但是她还是没有起来,可见她前些日子有多么疲劳。
“怪不得我说怎么在门口没看到这小鬼,怎么回事?送她回家,很远吗?”神父问道。
“说远的话,那的确是有点远呢!”开口的是久叔,“从帝都到兰斯诺特家族的领地去。”
“我去!那么远?”神父当即就像撒手不管了,他不像葬那样对拜占庭的贵族领地划分一无所知,从帝都到兰斯诺特去的距离基本上是帝国最远的距离了。他眼睛一转,“既然没多大的危险,那就让葬一个人去嘛!我在家里看家。”
听了这话,葬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道:“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不会留下一个铜板在这的你放心好了。要是这样也无所谓的话,你就呆在这吧。”
要是神父敢不去的话,等葬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饿死了。
“话怎么能这么说,要是万一路上你出现了什么危险那我还活不活了?我陪你一起去。”神父当即义气凛然地说道,但下一秒他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不过这到底怎么回事呀?昨天她不是还在门口待着吗,怎么一晚上就到你床上去了?而且干嘛要去兰斯诺特家族的诞生领地啊?”
“……”
“……所以我总在想你脑袋里到底装什么了!”葬一把捂脸道,这人遇到事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了解它而是赶紧掺和进去。
随后久叔就向神父解释了昨天晚上他醉倒之后发生的一切,神父听罢,“没想到啊,她还是个贵族大小姐。葬你说我们把她送回去应该能弄一大笔钱的吧!”
虽然葬对国家内战也没什么感觉,但听到神父的第一反应是可以赚一笔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这货也就只知道钱了。
“应该可以吧。”其实葬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对方毕竟是大贵族所以赏金肯定是有的,但由于久叔这次的目的是投诚所以就是有赏金也应该不会太高。
“是吗,那去一趟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也多高的风险,就当是旅游了。”神父说道,如果把这当成一次旅行的话,那这可是一场穿越了整个帝国的旅行啊!
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许多女孩子们着迷。
“也行,那就这样吧!”葬也认同了神父的想法,把这当成了一次旅行。毕竟是牺牲了假期然后接了这个任务的,就算兰斯诺特和王室的关系再怎么紧张也不可能现在就打起来,所以也不是特别危险。当成旅行也未尝不可。
“好,就这样决定了!”神父挥拳道。
“额……等等,你们这个态度是不对的啊!”这时久叔跳出来制止,表示你们这样是不对的,“哪怕这次再怎么简单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啊!要是阴沟里翻船了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嘛,久叔。护送我们还是会的,再说了这个目标也没有人要杀她。”神父表示有什么不好的,好不容易能有一次轻松的单子还一定要我们那么紧张。
“可是……”久叔还想说什么,但却有止住了口。
“放心吧,久叔。话是这么说,该警戒的我们还是会警戒的。”葬开口保证道。
“那……就愿你们好运吧!”话说到这份上,久叔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
教廷,裁决之镰总部
在阴冷沉静的大厅中央,昔拉手中捧着一份厚厚的资料细细地看着不说话。她身旁站着一个拄着镶银拐杖的七旬老者,老者身穿一袭灰色的麻布袍子。
久久,昔拉开口道:“莫比长老,这就是那两个导致我任务失败的家伙的资料吗?”她面色古怪,仿佛有苦说不出一般。
身穿一袭灰色麻布袍子的就是现在裁决之镰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莫比。也就是说在昔拉还没有独当一面之前,整个裁决之镰就是他说了算。
“判决者大人,诚如你所见,这就是那两人直接导致了您任务的失败。”莫比长老向昔拉稍稍欠了下身以示尊重,然后动了动嘴唇,“裁决之镰不可能有错误的情报。”
昔拉苦笑,“这我当然明白,我只不过是惊讶这两个人居然连斗气都没有而已。没想到啊,毁掉我不败纪录的居然是两个普通人。”
就算她当时只有十分之一的斗气,但是有斗气和没斗气的差距就是一道分水岭,自己在有斗气的情况下终究还是输了。
“判决者大人,在下认为您失败的原因恰巧就是因为斗气。”莫比长老看着昔拉,用劝诫的语气说道:“虽然圣女殿下当时的确没有听您的劝,但您却也是一样的。您其实在下意识里也是像圣女殿下那样认为的,你们身上有斗气和符能而且你们还是教廷的精英,再加上对方第一次袭击的失败。这些都让您二人在潜意识里产生对方只不过是蝼蚁而已的感觉,但当时斗气最终起到的作用也只是保下了您的生命而已。要是没有那点斗气,现在的您就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如果你们在对方开始袭击的时候就小心应敌,知道对方在有足以威胁车辆的火力支持就应该马上带着盾矛远离车辆,而不是在附近逗留。那时候东西在您手上,这就意味着主动权在你手上。如果您当时身处丛林之中,在树木的遮掩之下狙击手的作为就小了很多,那对方单打独斗是绝对赢不了您的。”
莫比长老虽然一直用着尊称,但批评起来却没有一点含糊。
“长老,您说的有理。”昔拉听了莫比长老的话,也只能低着头接受。很难说她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她自己也不清楚,毕竟当时如果自己苦谏晨曦的话还是能避免这一切的。而自己却只提了一次就放弃了,如果说自己的内心深处没有瞧不起对方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你劝过圣女殿下我就已经很惊讶了,你做的很好!昔拉。”这时的莫比已经不是之前严肃的表情,而是变为慈祥的表情。就像是一个疼爱孙女的老人,平凡而又祥和。他苦笑道:“本来当我听到任务失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犯了什么错误。但是你没有让我失望。”
听到莫比长老的话,昔拉忍不住俏脸一红,“哪有的事,任务还不是失败了?再怎么说也没用,只不过那两个家伙……但愿现在做好了准备承受我的怒火。”
“记得资料上面说这两个人好像是孤儿吧?”莫比长老问道。
“嗯,葬和神父,他们两个都是出身于帝都的贫民窟。葬和神父是在七岁的时候相遇的,九岁开始从事杀手行业。第一个暗杀对象是贫民窟的一个大混混,从此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葬精通枪械,而神父擅长潜行。至今为止他们总共接过一百五百三十一笔买卖,成功四百二十一件,失败一百一十件。由于不是大型杀手团体,所以名气也不是特别大。”昔拉看都没看资料就将葬他们的信息脱口而出,可见她是一定要葬和神父出血了。如果让葬和神父知道这个教廷判决者如此记恨他们,恐怕葬肯定会寝食难安的。
“帝都贫民窟吗?真是容易让人想起不好的回忆啊!”莫比长老低声道。
由于他的声音太低了,昔拉并没有听清楚。
“长老,您说什么?”
莫比连忙咳嗽一声,道:“没什么,那两个小子如果不是得罪了你,不然我都想收他们到我们裁决之镰来。是两根好苗子啊!对了。昔拉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他似乎不想让昔拉听明白刚才他说了什么。
昔拉歪了歪头,略加思索:“既然现在教廷没事的话,那我还是尽快出发比较好。”
莫比沉吟片刻,“圣女殿下明日好像要前往圣城去执行仪式,正好你也顺路要不也跟着一起去如何?”
“晨曦殿下也要出去吗!对了,什么仪式?”
莫比长老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好像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仪式。”
“那行,我明日和晨曦殿下一起出发。”
……
时间一下就到中午了,太阳高高挂起,温度高到让人想死,但是晓却还在沉眠之中。
神父看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吐槽道:“她这是把这段时间的觉一次性补全啊!话说她之前不就一直趴在那什么都不干吗?怎么这么能睡啊!”
“你少说几句,再检查一遍物资有没有准备齐全。”葬在一旁说道。
“能有什么好检查的?一箱水,一箱压缩饼干再外三箱子弹、两把微冲、一把突击步枪、一把狙击步枪和两把打猎用的复合弓,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了。”神父翻来白眼,这点东西已经是他第四遍检查了。他真的很想问问,知不知道什么叫事不过三。
“你不是无聊吗,那我就给你找点事做呗。”葬倒是坦言自己不过是耍他而已,气得神父直翻白眼。
“我去你大爷的!”
久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在那斗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一样,不过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就知道他没在想什么好事。
“不过说来你们两个和那个兰世诺特家族的小鬼可是一样的人啊!”
久叔突然说道。葬和神父都愣住了,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表情看他。
葬反驳道:“我和神父可从来没有像尸体一样趴在别人家的门口过,久叔你别瞎说行不行。”
“不不不,我说的可不是这些表象啊!葬,你和神父的确是没有像尸体一样趴在地上这点我可以给你证明。”
“那……”
还没等葬说完,久叔又开口了,眼神里面充满了深深的嘲讽,连语气都变了:“也只不过是没像死尸一样趴在地上而已,可是你敢说你和神父以前没像尸体一样活着吗?”
说到这里,眼睛里的嘲讽像是溢出来了一样。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无情地刺进葬和神父的心口,让他们感觉心脏好像被一把半钝不利的大刀绞动着。
“嗯?不是吗,你们无法反驳不是吗?你们两个和她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哦,那麻木的眼神,都是一样的。”久叔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前葬和神父来刺杀自己的样子,“你们当时那眼神,就像是那种杀手组织培养出来的死士一样。麻木,无神,没有自我。”
“……”
“……”
葬和神父听到这里,也只能低下头。他们没办法反驳,九岁时的他们的确就是这个样子的。别说是反驳了,他们甚至觉得久叔说的算是轻的了。觉得生活是地狱,连活下去的目标都没有。
“你们两个和她相比也就只有性别不同而已。”
“……”
“……”
这句话像是要调节气氛一样,但两人既不笑也不说话。
久叔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一样,问道:“你们觉得你们当时是怎么样的眼神?”
葬和神父愣了愣,都偏过头去不说话。他们一直以来对这一切都是只字不提的,因为他们觉得那一切都过去了,地狱一样的日子早已远去,现在的他们过得很好!
久叔从兜里掏了根烟出来点燃,“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一直都认为那时候的自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就是会走路会吃饭的尸体。”
这是一句陈述句,但与此同时又好像一句疑问句,询问葬和神父。
这时……葬点了点头。
“你们认为现在你们活着吗?”
轻声的,这句疑问送到了葬和神父的身边。
还是葬……点了点头。
“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还是一样的呢?”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投进深井当中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涟漪,打乱了幽深古井的平静。
葬和神父同时抬起了头,葬艰难地开口道:“我们……已经,改变了很多了。无论是说话方式、战斗方法还是其他的,我们都改变了很多了!”
“久叔?你这样就有点那个了,突然说这个干嘛?”神父战战兢兢的说道,“再说了,我们两个现在活的不是好好的吗?”
“我都说了那些表面的东西没什么用的!”久叔吐了口烟云说道。这个胡子拉碴中年男人并没有就此打算放弃对葬和神父的说教,“你们到现在眼睛都跟那小鬼现在的眼睛一样呢!”
葬咬牙,“久叔,你的意思是我和神父现在还是行尸走肉吗?”
“差不多吧,你们现在的生活真的很无趣啊!”久叔像是看他们的生活态度不爽一样,“葬,你觉得那丫头真的想死吗?”
葬点头。
“那我就像问你了,既然她想死,那么就算不用刀也可以自杀的吧!”久叔的话一下就问倒了葬。的确,人的生命非常脆弱,想自杀的话不需要刀具,找条河跳下去之后不挣扎,能活下来就有鬼了。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晓·兰斯诺特却没有选择最快捷的方法而是选择要饿死自己呢?
“可是她当时说了她想死!”葬试图争辩道。
久叔白眼一翻,“别说得你小子没撒过谎一样!”
“葬,承认吧!”神父看着葬,他的神情说明他已经想到了,那么以葬的智商不可能想不到。
葬沉默不语,他的确是想到了……晓·兰斯诺特选择饿死的原因。
因为她还不想死!
她还没有对这个世界绝望透顶,她还想继续活下去。
这就是……她选择饿死而非其他更快速的方法的原因。
“那又怎样?这些对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自己和神父跟那个小鬼是一样的人,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没什么,只不过是稍微耍了一下你们两个而已。”久叔手上拿着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葬和神父。
“……”
“……”
葬和神父当即被呛的无话可说了,这什么人啊!?
“不过要说目的的话还是有一点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两个,你们现在和以前一样。
现在没有对生活绝望,以前的你们更加没有对生活绝望!
麻木什么的,只不过是人在不顺心的时候保护自己的手段而已。
所以啊,别否定你们的过去了。哪怕是像行尸走肉一样,你们也想活下去,直到不是行尸走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