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醒得早,苏梨便早早的起来了,却是没什么精神,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还在想着早上的梦。。。
雨晴见苏梨的精神不太好,煮了壶热茶送了过来。茶叶是惠姑姑前些日子赏赐的,雨晴一直存着,没舍得喝。今日便拿了出来,给苏梨提提精神。
苏梨品了一口,果然是好茶,精神好了几分,身子也暖了许多。
“你是不是昨夜里有些着凉?要不要我跟姑姑说一声,今日就不要去池边洗衣服了!”雨晴担心道,见苏梨面色发白,似是病了。
“我没事,身子哪有这么金贵,喝杯茶也便精神了!”苏梨倔强道。却是再逞强,不想让姑姑寻了把柄,说她娇弱。
说完便像往日一样,径自去了池边。
雨晴见拦不住她,看着她的背影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独自担心。
今日的风比往日骤然寒了许多,不知不觉中已是深秋,冷风扑面而过,却是撩起了心里的薄纱。苏梨顾不上寒,也顾不上身体不适,依然做着苦工。就这样忙活了大半天,也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无力。却是连一粒米、一口水都没有挨到唇边。
都是静月,中午的时候,故意挑事撞翻了苏梨的饭菜,让苏梨没有午饭吃。而她只徒安稳,不想和静月一伙计较,却是默默的忍了下来。
连一向乖巧的雨晴也是看不过去了,刚想找静月理论,却又被苏梨拦下了。好容易才将雨晴劝到一边,惹得她也是一顿生气。而苏梨却也没有心情吃饭了,便又独自坐在池边,洗着衣物。只有这样劳累自己,她才不会有闲暇的时间胡思乱想,不再想着暻暄,那个她本不该想的人。。。
这一切却正巧被偶然经过的惠姑姑撞见了,她没有现身,却只是躲在一边偷偷的观望,见苏梨忍气吞声,毫无斗志,竟只是隐忍躲闪,又惋惜的摇了摇头,紧皱眉头,道:“苏梨,我看你到底要挨到什么时候!”说完,却是气冲冲的离开了,不再管苏梨。。。
苏梨独自坐在池边洗着衣服,深秋水犹寒,冰冷的池水已是刺得她手上通红,反复摩挲,依是冷的发冰,恰巧又有其他房的宫女送衣物过来,苏梨已是忙不过来了。
“这里哪位是苏梨啊?”
忽然进来了一个宫女,趾高气扬的站在院中,声音高挑的问了一声,手上的锦盘里盛满了衣物。
“喏,那位便是了!”静月一努嘴,指着一旁洗衣服的苏梨,答话道。
那宫女也不言语,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却是不露声色,随即向苏梨的方向过去。
“这位可是苏姑娘么?”那宫女问了一句。
苏梨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活儿,却是站了起来,道:“正是!”
“我是司衣房的宫女,这些衣服我明儿个一早上过来拿,都是些金贵的上品,你定要一件一件洗得仔细了!”那宫女说完,将锦盘掷在苏梨的手上,却是谨慎。
“姑娘请放心,我晚饭之前一定洗好!晾一晚也就干了,明儿早上过来取回便是!”苏梨答道,却是没有戒心,也没有注意那宫女脸上的神情,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欣喜。
“好,那苏姑娘辛苦了,我明儿早过来拿!”说完,转身离开了浣勤院。
苏梨也没有多想,忙完了手头的活儿,便把手伸向了司衣房的锦盘,里面的衣物一件件叠得规矩整齐,看面料成色,果然不是俗品,只得仔细些。
可锦衣刚刚入了水,苏梨就觉得手上一阵剧痛,瞬间红了面前的水花!
她皱了下眉,忙从水中抽回了手,上面却是伤痕累累,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处,处处滴着血迹。
她强忍着痛,连忙拾起衣服,翻开里面仔细的瞧着,果然衣服被人动了手脚,内里上被插了十几根绣花针,一致的针尖儿朝外,锋利无比。
苏梨并不知情,刚把衣服放入水里,只是稍微用力,针尖儿便刺入手中,弄出了这许多的伤痕,深深浅浅。。。
“哎呀呀,苏梨,你怎么这么笨啊,连衣服都洗不好!”静月嘲笑到,她就站在一旁看得仔细,眼见着苏梨被针划破了双手,流血不止,却是像看戏一般,等着奚落。
“静月,你没看见里面藏着针吗?真是不知道她在外边得罪了什么人,想着法儿的折磨她。”青竹叹气道,也在一旁附和。说完,两个人看看彼此,一阵哄笑。。。。
苏梨心中却是委屈,也不想和她们多说什么,只是这许多日的隐忍,全部付诸东流,她们根本就是变本加厉,不曾放过自己!越是忍耐,就越是得寸进尺。。。
正想着,天空忽然一道亮光闪过,紧接着一声震耳的惊雷响彻耳畔,霎时间已是下起雨来,却是瓢泼,不一会儿的工夫已是打湿了衣衫,泛起蒙蒙的水雾。
静月她们正笑着苏梨,见忽然下起了雨,也没了兴致数落,忙自顾自的跑向了后院,躲在暖和的屋子里面避着雨,喝着茶水聊天,也不再注意苏梨。
而苏梨,独自一个人呆坐在池边没有动,她眼神慢慢由刚才的委屈变得愤然而凛冽,她本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委屈了自己这么久,却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想到这,她慢慢的站起身来,用力的丢掉了手上的衣服,刚一回头,却看见一人正站在身后,手上撑了一把澄黄的油纸伞,伞上画着富贵祥云的图案,那是身份的象征,却不是一般宫女撑的素伞。
苏梨顺着那伞望过去,见他面容些许暗沉,眼中带着伤痕,却是熟悉的很!
暻暄,正是暻暄!
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苏梨心中感叹,愣了一下,随即忙低下头去行了一个礼,故意避开他的目光,也不多说什么,径自从暻暄的身边走过,像是一个陌路人。
“这就是你要进宫的原因吗?躲在这浣勤院,一天到晚坐着苦工?!”暻暄激动道,明亮的眼睛里被愤怒填满,更多的却是心痛,竟趁苏梨经过身旁的时候,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不放她过去。
伞下的二人四目相对,仿佛静止了一切。。。
苏梨听着一怔,竟忘记了曾经的梦想,治病救人,更要为爹爹找到真相。但她眼中的温柔只坚持了一瞬,随即却又冷静道:“要走一条怎样的路,苏梨自会斟酌,还请王爷不必费心!”
“你要走的路,就是弄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伤吗?”暻暄情绪有些失控,无力吼道,反将苏梨的手置于眼前,看着上面崭新的伤痕,还在微微渗着血迹,满是心痛!
“还请王爷自重,这里是浣勤院,王爷要顾及自己的身份!”苏梨毫不客气道,见暻暄并没有放开自己,却是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随后倔强的向身后退了一大步,独自躲到伞外,淋着雨!
听苏梨提到身份二字,霎那间,暻暄的心锥心般刺痛,曾几何时,他为了这两个字,有多少身不由己,又和苏梨说了那许多无情的话。
“你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暻暄语气忽然缓和了许多,眼中露出悲伤的神情,终于温柔下来。
苏梨却是愣住了,泪顺着面颊,混着冰冷的雨水倾泻而下,却是止不住的流。。。
还好有这样的一场雨,掩饰了她的泪。。。
缓缓的,她语气变得温婉,却是倔强,道:“王爷严重了,这些都是奴婢分内之事,王爷身份尊贵,奴婢又岂敢对王爷不敬!”
暻暄的眼神更加黯然,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梨,看着雨水扫过她的面颊,或许那雨中含着她的泪,却是不能再骗自己了,一字一句说得慎重,道:“如果身份是一堵墙,让你我不能坦诚相对,我愿意打破它,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即使摧毁它,丢弃它也不会觉得可惜。。。”
听到这样的话,苏梨果然不能无动于衷了!泪不停的流下,伴着晶莹的雨水,直流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你是大宋的王爷,你不能。。。”苏梨摇着头,用尽浑身的力气拒绝道。
“为什么不能?”暻暄打断苏梨的话,反问道,却是丢掉了手中的伞,和苏梨一起并肩站在雨中,坚定道:“如果可以,我愿意丢掉手中的保护伞,和你站在同一天空下,一同淋雨,一起分担!你只要站在原地,等着本王走到你的身边。。。”
暻暄说着,已是到了苏梨的跟前。
这样的话语让苏梨有些眩晕,头脑仿佛瞬间空白了一般,没有了思想。她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了,除了暻暄!
“因为我,喜欢你!”。。。
说完,暻暄温柔的双唇已挨近了苏梨,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大雨滂沱,模糊了视线。远处的廷暄却是看得真切,也听得真切。。。
他看到她们在雨中相拥相泣,撑伞的手不由得颤抖,竟无力支撑起伞的重量,手上一松,伞摇摇坠落在院落之中,犹如他的心,被丢弃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
他们相爱了。。。
他最最尊敬的哥哥爱上了他喜欢的人。。。
他的心像是被瞬间抽空了一般,呆呆的没有半点反应,任由雨水拍打着身体,只嫌打得太轻了,让他忘记不了心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