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月的事情过后,礼勤院的宫女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今日练习的是刺绣手艺,众人正在女红房里绣着花卉。
苏梨自是认真,在白绢上绣了一朵清润芙蓉,洁白无暇,很是清丽,却是过于素气了。只是,她还在想着彩月的事,一时心不在焉,忽然刺破了手指,刹那间手指上滴出的一滴血落在了白绢之上,把一朵洁白的芙蓉染得鲜红。
苏梨只觉得心中一紧,似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微微收紧了眉头。
忽然,却见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礼勤院,人还未到,先是听见了阵阵笑声,却是银铃般清脆入耳,在寂静的礼勤院分为着重。
为首的一人看上去很是年轻,长的貌美清秀,一双灵动的眸子闪烁,似是衬着喜人的笑意,一身淡黄色的绸缎罗绮裙飘垂而下,如苏梨刚才秀出的那朵清雅芙蓉,不染淤泥。
她身后跟着几名宫女,很是气派的模样,一看在这后宫之中也是有些地位的。
“蒋姑姑可好?楚倩来看您了!”这女子说着,脸上挂着笑,一副和善的样子,已是到了蒋姑姑的跟前。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楚司膳!”蒋姑姑起身迎了一下,只是翘了一下嘴角,并没有十分的客气。
“这是谁呀?”苏梨疑惑道,却是小声的问着身旁的巧莲。
“你也是孤陋寡闻了吧!她可是司膳房的掌事楚倩楚司膳,四房之中最年轻的掌事!”巧莲小声的说,偷偷抬头看着楚倩,却是十分的羡慕。
“蒋姑姑,这批新进的宫女如何呀?我这司膳房可是先过来瞧瞧了!”楚倩说着,看了一眼下面的宫女,逐个打量着,目光忽然落在苏梨的身上,苏梨忙低下头去,却是故意避开了。
这楚倩也是个张扬的个性,锋芒太露,早就听说了苏梨的名字,却是急着想见识一下,没想到混在一群宫女之中,却是被她一眼挑了出来,看来她的眼光也是独到。
“不过是些拙笨的宫女,还需要调教!”蒋姑姑谦虚道,却是话锋一转,对向楚倩,道:“怕是入不了楚司膳的眼!”
“却是如此!看来蒋姑姑要多费神了,您瞧,这绣品都沾上血迹了!”楚倩笑道,已是站在了苏梨的旁边,因看到苏梨绣得清水芙蓉上鲜艳的一抹红,似是有些嘲讽之意。
蒋姑姑听了脸上却是挂不住了,她说自己的宫女是谦虚,轮到其他的掌事说话,便成了冷嘲热讽。
随即面上却是带了些愠色,笑道:“楚司膳此言差矣,她却是个例外,从太医署过来不过两日,摆弄药材的手粗笨没有分寸,却也不能这么快的练好女红!”
苏梨听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自己刚才一时分心大意,滴出的一滴血,倒成了蒋姑姑和楚司膳嘲讽的缘由,不免心中有气。那股子不服输的气势又腾的一下子涌了上来,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却道:“奴婢刚才练习的时候绣了一朵白芙蓉,但总觉得过于素气了,便想着点缀一下才好,就在绢上滴了一滴红,想再用绣线搭配着改成红芙蓉,更有层次之感,也显得喜庆些!”
楚倩听了,却是一愣,不由得仔细瞧了一眼苏梨,好伶俐的丫头。难怪可以在太医署和礼勤院游刃有余!
“改成红芙蓉?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你的手艺了!”楚倩笑道,却是用力甩了一下袖子,就立在苏梨身边,仔细的看着。
苏梨见躲不过了,又欠了一下身子,道:“若是绣成,恐怕还需要一会儿,怕是耽误了楚司膳!”
“不妨,我有的是时间!”楚倩冷道,心里却是不服气,倒是想看看苏梨究竟有何能耐,如何用一双巧手掩盖这一滴红?她本是司膳房的掌事,对刺绣的工夫只是略知一二,倒有些不相信苏梨的手艺。
蒋姑姑也是暗自捏了一把汗,这才几日的工夫,她对苏梨也并不十分了解,不知道苏梨的绣工如何,便也没有为她出头说话,只在一旁仔细的看着。
苏梨却是笑了,反而十分的自信,道:“那奴婢献丑了!”说完,似是旁若无人,坐在桌前低头赶工。
苏母可是有上好的刺绣手艺的,因为苏父是太医的关系,苏母也方便与宫中的绣女多些接触,倒学了不少宫里的技巧。苏梨虽然好医,但从小有娘管着,刺绣的功夫也是没有丢下的。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那红芙蓉已是绣成了,轮廓分明,层次鲜亮,果然是栩栩如生,似真似幻。
那楚倩的脸色已是变了,刚才的笑容有些僵住,她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丫头,见没从苏梨身上讨到便宜,却是又气又恼,忽然道:“这宫女好手艺,看来倒不需要蒋姑姑教了!想必她就是那位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苏梨了吧?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蒋姑姑却也不是吃素的,见苏梨的绣工也是意外,倒是气楚倩刚才出言小瞧了礼勤院,随即笑道:“这苏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手艺也是普通的很,怎么就成了宫里的名人了?难道楚司膳也似那些宫女一般见识,以讹传讹,信了她们嚼舌根子的蠢话!”
楚倩毕竟年轻,竟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若是比能言巧辩,隐忍沉稳,看来她还需要向蒋姑姑学了。
见讨不到便宜,楚倩却是话锋一转,反而笑了,道:“是不是蠢话,蒋姑姑最清楚了!不过,若她是普通的一个,想必新进的宫女个个出众,过些日子的桂花宴,楚倩倒很是期许了!”说完,却是看了一眼苏梨,暗自挑衅,似是一副等着比试的样子,已是开始针锋相对了。
蒋姑姑心里却是暗自感叹,桂花宴各房暗自较量,博得皇上皇后赏识已是常态,今日公然提起桂花宴,将事情闹大,果然年轻气盛,是要吃苦头的。
想着的时候,蒋姑姑的脸色也慢慢暗沉下去,忽然冷笑了一声,却道:“我这礼勤院可是不会让楚司膳失望的!”说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二人四目相对,自是半分不让。
苏梨倒是不懂得这里面的玄机,也不知道这楚倩为何对自己特别关注,苏梨却是不想与她为敌,更不想与任何人争什么,她在这宫中待得时间虽然不长,可明着里、暗着里对她使手段的人已是不少,还是尽量低调谨慎些才好!
不过是一次宴会,苏梨并不放在心上。宫里每年举办的聚会也不少,实在不知道这桂花宴有什么稀奇,竟惹得她们两位掌事如此大动肝火!
只是,苏梨不知道,这桂花宴何止引得这一房一院暗自较量,放眼宫中其他各房,亦是如此,非要争个谁强谁弱、谁赢谁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