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欣言和余晓刚走到学校门口,三四辆摩托车轰着油门从学校里冲出来,一共有七八个人,一看穿着打扮就不像是正经人。操场上人不多,有四五个人围着其中的一个。外围又围着一圈人。学校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只有少数几个班级有同学在,大概也是毕业聚会的,他们靠在护栏上,眼睛看着操场。
欣言和余晓相互看了一眼,感觉有点奇怪。赶紧小跑了几步,近前一看,原来是陈安生他们几个。他正蹲在地上,鼻子正冒着血,他用手擦了一下鼻子,又一张嘴往地上吐了一口,嘴里也是血。
欣言很诧异,按照道理,这所学校里,除了欣言他们陈安生这帮子人有点忌讳外,应该没人敢轻易惹他们的。围着的人看见欣言和余晓走了过来,主动往两边散开了一点。欣言蹲了下来,拍了拍陈安生的肩膀:“怎么了?”
陈安生抬头看见是欣言,脸色有点不好看,没有说话。
欣言站起来,伸手把站在身边的一个小子拉过来问:“怎么回事?”
“我们班今天毕业聚会。操场上有七八个人在打球,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篮球弹到了我们这边,安生就捡了起来,投了一下蓝,结果那边的人骂我们,让我们把球送过去,安生不肯,跟他们理论了几句,他们冲过来就把安生一顿打,然后就这样子了。”欣言拉着的人比划着对欣言说到。
欣言听明白了,看见操场上有一些看热闹的人,张嘴吼了一句:“都回教室去,有什么好看的?”操场上看热闹的人都认识欣言,都识趣的散开了。
“你们没还手吗?打安生的都是什么人?”欣言看着吴平问道。
“怎么还手啊?他们七八个,都是社会上的,都很结实,我们就这几个,他们没几下就把安生打成这样了。打完还说扫兴了,骑着摩托车就走了。”中间有人嘟囔着回答欣言。
“应该是我们刚才进来时候碰到的那几辆摩托车出去的。对吧?”余晓冲着几个人问。
其中有人对欣言点点头,算是回答了。
“没事吧?”欣言拍着陈安生的后背问。
“没事。”陈安生小声的回答。
“谁有纸巾?给我。”余晓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几张纸巾来,递给欣言。
“安生,到自来水这边来。余晓,你先回教室吧,我一会儿过来。”欣言接过纸巾,扶起陈安生,对余晓说了句,往自来水那边走去。余晓应了声,跟其他人往各自教室里去了。
欣言爸爸是医生,流鼻血这种情况还是会处理的。他用手捧了一些清水,把安生的脖子后面打湿,然后不停的用手拍着。几分钟之后,陈安生的鼻血就止住了。欣言让陈安生洗了个脸,把纸巾递给了他。陈安生接过去,在脸上擦了擦,又含了几口水漱了漱口,嘴里也差不多干净了。
欣言递给陈安生一根烟:“抽不抽?”陈安生接了过去,欣言帮他打了个火。
“打你的人里面有认识的吗?”欣言问陈安生。
“有一个我认识。这帮人我知道,现在在外面嚣张的很。不知道是跟谁的。”陈安生看了一眼欣言,抽了口烟,回答了一句。
“认识就好,想搞的时候说话。”欣言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
“知道。你不恨我?你的手被我打成那样了。”陈安生看着欣言,有点不相信欣言会这么说。
“不是不打不相识吗你不也伤了背么?损我呀?还耿耿于怀?”欣言笑着回答。
“怎么会?你是滕军的弟弟,我跟滕军关系又那么好。”
“那就行。都毕业了,以后说不定在社会有个照应,走了。”欣言拍了怕陈安生的肩膀,往教室方向走。
“欣言。。。”陈安生叫住了欣言:“谢了。以后哪里找你?”
“街中心的录像厅,我不在跟老板说一声就行。”说完对陈安生挥挥手,往教室里走去。
顾小华和沈峰都在教室门口站着,他们看见欣言从操场上过来,一上楼,上去就亲热的抱住了欣言:“兔崽子,可算是见到你了。”
“小华,你跟小欣怎么样了?有没有迈出实质性的一步?毕业了,总得有个说法吧。”欣言看见顾小华,故意打趣他,算是缓和自己内心久未见面的歉疚。
“欣言你可别提这事啊,跟你急的。”顾小华顿时脸红脖子粗。
“你那点出息。”欣言看见顾小华的囧样,大笑起来,三个人一起往教室里走。余晓站在讲台上,看见欣言进来,走上去抱了抱欣言,算是代表大家对欣言的欢迎。欣言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眼睛从教室里一扫而过,艳春和云燕坐在一起,虽然没有像之前那般生气,但也不像其他同学一样兴高采烈的样子,艳春冷漠的看了欣言一眼,又自顾自说话去了。
欣言还是走到了艳春面前:“艳春,好久不见。”艳春瞪了欣言一眼,没搭理他。
欣言有点尴尬,只好自嘲般的笑笑,不知道怎么下台。余晓看在眼里,走过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找个借口把欣言拉开了。
这是放肆的一天,欣言和所有的同学都玩的很尽兴,就像是从来没离开过一样。但是欣言心里清楚,毕业之后,很多人可能很难再见面了。
就这样,欣言他们毕业了。欣言终于彻底告别了校园。但是欣言不会想到,陈安生的一次偶发事件最后竟然成为他决定离开的导火索,而欣言跟顾小华说了一句的你跟小欣怎么样?也让他日后栽了一个大大的跟头,更陷入到你来我往的拼杀里,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欣言有段时间没见到显梦了。他跟他爸爸在一起,整天都在车上。心武家里出了点事,也很少出来,柯子回了乡下,欣言的身边只剩下小朱了。
这天傍晚,欣言出来上厕所,还没走出录像厅就迎面被人撞了一下肩膀,欣言抬头一看,是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孩,男孩子看起来很阴柔,盯着欣言似笑非笑的说:“你,出来一下!”
欣言心里知道有麻烦了,但他不会胆怯,还是跟着出来了。
“刚才你把我撞伤了。知道吗?”男孩子还是刚才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挂着一幅不可一世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欣言边道歉边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大门出口处有六七个人正在有说有笑的,不时看看录像厅这里。欣言心里马上有底了:那是他们的人,刚才其实不是欣言撞他,而是他有意撞欣言,看来这八成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说声不好意思就算了?我还以为你至少得跟我低个头什么的,这么没诚意?”那男孩突然变了脸色,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你想怎么样?”欣言马上挑衅十足的****了一句,一边把手插进口袋里——一般情况下欣言的刀是不离身的。
“怎么样?你说我想怎么样?我的肩膀疼着呢。”男孩子不阴不阳的语调,把欣言的心里的火一下子扇了起来。
小朱见欣言上个厕所这么久没有回来,出来看看。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小朱走上前去,佯作不知的问了欣言一句:“欣言,怎么了?”一边抱着欣言贴着耳朵小声说:“欣言,我们弄不过他。他叫吴离,我认识他,家里有权有势,人也多,最近才冒出来的,听说很蛮不讲理。”
欣言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传闻家里很有钱,在外面结交了不少人,欣言没想到跟他碰上了。
“你是外地人啊?”吴离见小朱说普通话,一脸轻蔑的看了小朱一眼,不紧不慢的问了句。
“今天的事跟他没有关系。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想怎么样直说。”欣言见吴离的矛头对着了小朱,伸手一拉,把小朱拉到了自己身后。
“我是外地人,你想怎么样呀?”小朱不领欣言的情,顶起牛来——刚才还说弄不过吴离呢。
“你叫什么名字?”吴离没理会小朱,问欣言。
“喻欣言。”欣言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呵呵,你就是喻欣言啊?我听过你的名字。都说你是左手拿书右手拿刀的人,在几所中学都是霸王,就是你啊?你的样子还真够斯文的。”吴离上下打量了一下欣言:“可是我就喜欢弄你这样的人?怎么样呢?”
欣言没有答话,眼神在长长的头发后面散发出凶光,他盯着吴离,手在口袋用力握紧了刀。
吴离似乎看出了欣言的表情,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说:“怎么?想搞事了?老子今天人多。”说完打了个口哨,门口的人回望了这边一眼,迅速的冲了过来,把欣言和小朱团团围在中间。
“那你给个痛快话吧,敞开了说,你想怎么玩?”欣言知道是躲不过了,索性心一横。
“好。喻欣言,别说我不给你面子。今天你这个兄弟有种自砍三刀,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也认他这个朋友,怎么样?”吴离看来是找定了小朱的麻烦——这麻烦本来是欣言惹来的。
“你说话算话?”小朱眼睛冒火,冲着吴离吼了一句。
“废话。”吴离的话音未落,小朱拉出欣言的手从从欣言的裤子里掏出刀,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你要记住我。”说完照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三刀,虽然欣言已经伸手去挡了,但是小朱的刀还是砍在了自己手上,口子虽然不深,但是刀刀见血。
“你满意吗?”欣言一把夺过小朱手里的刀,帮忙捂着小朱的手,小朱也不看欣言,一字一句的问吴离。
吴离大概没想到小朱竟是下手这么痛快的人,一时有些呆了。他知道真打起来,虽然欣言只有两个人,但就凭欣言随身带着刀,也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也未必能占大便宜,本来他也是无事找乐子,欣言和小朱这样的人,现在这种状态,他就算真要惹,也得掂量掂量。吴离回过神来对欣言说道:“喻欣言,你身边有这样的人,你要是没混出来,你真的太对不起他了。”又拍了拍小朱的肩膀:“兄弟,今天的事得罪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佩服你这样有种的人。”说完,带着几个面面相觑的人灰溜溜的要走。
“吴离。”欣言提着刀站在后面叫了一声,吴离回过头看着欣言:“今天的事,我希望你别忘了。”欣言对吴离挥了挥手里的刀,刀把上已经占了血:“我是不会忘的。”
吴离看着欣言和小朱,笑笑说:“好。”说完带着人走了。
欣言看着吴离走出大门,一把把小朱的手拉了过来:“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你什么破刀?这么钝,只破了点皮。”小朱皱皱眉看着手上的刀口说。
“小朱,什么都不说了。今天虽然没丢脸,但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给他,你记住我说的话,走吧。”欣言拉了小朱一把,并肩走了。
几天之后一个黄昏,欣言在饭店正等着小朱吃饭。老半天也没见人来,欣言有点着急,坐立不安起来。好大会,小朱才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等你等的都快饿死了。”欣言不满的白了小朱一眼说道。
小朱抹了一把汗,也不理会欣言:“服务员,过来!”服务员走了过来:“给我开个包厢。快点。”
欣言一把拉住小朱:“你干嘛啊?那里有那么多钱?”
小朱喝了口水:“给你!等一下你买单。心武他们马上过来,显梦也会过来。我打过电话给他们了,”欣言接过一看是五百块钱:“你那来的钱啊?”欣言诧异的问道。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我本来想去朋友那借点钱帮你热热闹闹的过个生日的。不想出去让车给剐了一下,我找那个车主赔钱。原本什么事都没有,谁知道刚给完钱准备走,车主的一个亲戚好像是公安局的来了,******说我敲诈,拿手铐铐我,我趁他不注意打了他一拳。跑了。”小朱气嘟嘟的:“妈的,你说那这公安怎么回事啊?本来就是车剐我的,我又没打人什么的,我倒成了敲诈。”
“今天我生日?”欣言还真忘了:“你怎么知道的?你有没有事?”
“没事。就是脚上剐了一下。”小朱不以为然的说完把脚伸了过来。欣言这才发现,小朱的小腿上有道口子,还在流血,周围都是淤青的。
欣言什么都没有说,用力的拍了拍小朱的肩膀,拿起酒杯给小朱满满的斟了杯酒,端起来跟小朱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