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五姑,该写点四姑了。
四姑我没有多少印象,因为四姑来我都很少在家,撒开小腿往村里跑啊跑,好像我的后面有追兵疯狂地追着我一样,跑起来什么也不想,只想着能玩多点。
记忆中残留的只有两件事,其他的事忘得七七八八了。
我不是偏袒五姑,也不是对四姑有什么想法。
我也想多了解她一下,可总是话不投机,后来我就不怎么想跟她说了。
我并不否认她对我们兄妹也是挺好的,从哥哥的口中知道的。
哥哥常说,四姑人挺好的,人家孩子也多,能够常常来看看我们,虽然她看我们拿来的东西不是很多,可是她很用心做。这是心意,问我懂不懂。
我哥哥说懂,我有时也不想打击他,于是也跟着说懂了。其实,我不怎么懂。除了玩,其他的也不想去寻根问底了。
四姑来看我们,她会亲自弄一些糍粑,包一些粽子,还会弄一些我不知名的面粉团的东西来。我是喜欢五谷杂粮的,对于鱼肉鸡鸭也不怎么期盼,反而喜欢一些面粉团,还有一些红薯木薯之类的粗粮。
我记得老人常说,多吃些五谷杂粮是好的。我也就信了,并深深地把话记在心里。小孩子对老人的依赖,程度还是蛮深的,所以老人说的话多数都会记得,只要想记的话。除非老人把孩子惹怒,然后再训斥一番,这样孩子就对老人有反感,之后老人说什么也就当耳边风了,爱理不理的。
那时四姑来村(嫁出去的女儿来探亲),拿篓子装东西,不拿塑料袋。塑料袋那时很少人用得上,贵啊。不过我倒是希望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塑料袋还是少用一些为妙,难降解,对环境的污染太大了。用篓子装挺好的,环保也方便。
四姑的生活捉襟见肘,所以她自己做东西拿来给我们,可是又不好意思把做的东西给同祖(彼此爷爷的爷爷是同一个)的兄弟姐妹们,干脆就只来我们家,别的亲戚就不去探望了。为此,不少风言风语传出来,说四姑怎么怎么的不念家,反正很难听的话。四姑当然也知道,可没办法,没多大能耐只好这样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后来四姑生活改善了点,还是去看望她们的,这是人情。
人情比债急,她怎么会不懂呢?我相信,亲戚朋友会理解的,从现在的她们融洽的关系来看就得知一二了。四姑有能力肯定会前来探望,没能力可能就顾不上了。你会说那借钱去呀,人家的孩子读书也借了不少呢。借钱的事情,借多了人家也不太欢迎的。谁会欢迎总是有人上门跟自己借钱,你说是吧?
四姑篓子的面粉团的东西拿来后,她就放在我们吃饭的桌子,然后就自己烧火帮我们煎一煎,说热的时候口感更好。
四姑先把干竹砍成一段段的,长短差不多的。我和哥哥人太小了,没有力气上山砍柴。周末的时候,或者放学后,我们就到路边的竹送中看看有没有干竹,看到有之后就记下来,然后回家拿刀,霍霍地砍下来,我俩就抬着竹回家。我们那时还没有是非观,也不知道竹丛也是分主人的,属于自己的就砍,不属于自己的要问过人家给砍才能砍。我们是看到有干竹就砍,不管三七二十一。这种行为现在看来,就是“偷”了。难怪每次爸回来,都会有人跟他说,你那两个孩子要好好看管好,行为不端,总是偷东西。爸爸当然不相信我们会偷东西,不过他还是会质问一下,我们想都没想就说没有。爸爸看到我们如此肯定的回答,也不计较了,至于人家的“举报”也就不了了之了。其实,他何尝知道我们在偷干竹了,我们那时也不知道自己行为不当。呵呵,在这里,我还是想跟我们当年偷过他们干竹的主人说声对不起了!
四姑砍完干竹,加上从她家走到我们家,额头上的汗珠,硕大硕大的,她都来不及擦。用农村比较鄙俗的话来说,“屙尿都某时间,边地得空擦汗”(上厕所都没时间,那里有时间去擦汗。)其实,俚语有挺多很好听,也押韵,但是换成书面语就变了一个味道,韵味也淡了。我希望还是多点人去研究一下俚语,并能把俚语传承下去。文化因为差异的存在,才更具魅力,不是吗?
四姑准备好了烧火的柴,后就洗洗锅,然后把锅竖直起来为了捎干水,边用铲一铲那些水。接着边生活了,火因子是干的笋壳,出门便是竹丛,找这个轻且方便,不好之处就是很快就烧没了。我们那个灶排烟不是特别好,所以生火的时候那些烟不从烟囱出去,而是挤在厨房,熏熏的,把我们的眼睛熏出了泪水,还不断地被呛到,连连的咳嗽声。四姑在生活时,也被呛到了,眼泪和鼻涕都出来了,眼红红的。尽管如此,她还是继续着,一会儿那些烟就飘出厨房,熏的气味也淡了很多。
四姑看着锅烧到有些旺,然后就把面粉团放下,发出“滋滋”的声音,油在滚烫着。大概过了几分钟,四姑就把它们翻了翻。我看过去,煎得刚刚好,是桔子皮的金黄,略带一点焦焦的香。
我憋足起从较低出嗅到较高处,“哇,太香了!”那是我第一反应。
平时哥哥和我会在第二天把吃剩的饭,炒炒再吃,可我们不懂怎么掌握火候,不是炒得黑黑的,就是炒得不够,这种香没有四姑煎东西发出的香味那么浓,那么诱人。
爸爸也不怎么会弄那些东西。印象中他唯一一次在年初二弄过,但是我们都没尝,样子丑丑的,没有食欲。最后,爸爸弄了那么多,只好一个人慢慢消掉了。
烧干竹发出的声音很是响亮,由于竹节吧。火噼噼啪啪的声音,掺合着四姑锅铲翻面粉团东西,好像是主歌和副歌的相互和着,甚是好听。用爱去写词谱曲,用爱去演奏,能不好听吗?
那一篓子的面粉团,四姑分好几次才煎完。煎完后,还等一些时间,再去吃,不然新鲜出炉的太烫了。我第一次去抓就是被烫得呀呀直叫,后来四姑说等一等,别心急。我说等一等就不香了。四姑说那你现在使劲闻闻,等再凉凉,你就把热时闻到的味道附加上去,就好了。
“哎哟!”我一拍自己的脑袋,这么简单的做法我怎么想不到?
四姑说,你想不到的东西多着呢。说完,她边亲昵地冲我笑笑。
我也咧开嘴,口无遮拦地笑出来。
那天我吃得特别开心,哥哥也吃得很开心。
四姑看到我们吃得那么开心,就问,“四姑做的好吃还是外面卖的好吃?”
“四姑做的好吃。”我们哪里有钱出去外面买,记忆中最好的面粉团就是四姑煎的了。
“好吃就吃多点,慢慢吃,别噎着。”
我们哪里会慢,三下五除二就吃了很快,速度是很快的。没人给我们抢,我们是习惯了。
不,应该说我是习惯了。平时为了早点到处跑找乐子,三刨两刨就丢碗,转身走人,也不告诉哥哥我去哪。毕竟,我也是即兴找玩伴,也没有固定的玩点,说了也是白说,不如不说。
正在我吃得起劲的时候,我朝窗外看了看,阳光灿烂着,因为那种面团煎的东西挺有嚼劲的,需要一边弄点东西一边嚼着,这样搭配着来才好。不过,阳光虽然很灿烂,可雨还是忽地下了起来,噼啪噼啪地打在窗上。雨来得急促,也很猛,去得也匆匆,等我们吃完它就停了。
四姑看着我们吃完,收拾了一下碗筷,又帮我们洗了洗,放进装碗的柜子中。
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四姑说,我回家了。你们兄弟俩要友爱一些,特别空儿要对接纳一下云儿。那还用说,哥哥早就接纳和包容我了。
“有空我再来看看你们。云儿也要听哥哥的话,别那么野了。”
“好。”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说完就忘了。
看着四姑一点点远去,然后我抬头看看天空,看到天上挂着一轮彩虹,正在四姑头的上方,好像彩虹从四姑的头长出来的。
“哦,怪不得会突然下起雨呢。原来老天要把彩虹作为礼物,送给四姑。”那时的我,如是想。
那一天,顶着彩虹消失在前方的四姑,是我至今为止见过她最美的一次,没有之一!
噢,美不在外表几何,而是起自内而外散发的魅力。
那股发自内心质朴而真挚的爱,感动老天,感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