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峙之时,小花来了,还端着极香的烧鸭,不用说,肯定是狄帆的手艺。见二人正在过招,她便笑着说:“两位哥哥,这楼台虽然宽敞,也不知道你们哪天掀翻了它。”小六子与白良不是第一次在这里切磋,故小花才这么说。
二人就此停手,击掌而笑。小六子说:“花儿姐,几天不见,可是好看了不少呢!”白良也点头称是。当然啦,有了爱的滋润,人自然会美,因为心情大不一样啊,只是二人不知。
“是吗?跟香香姐比呢?”见小六子欲言又止,小花接着说,“是来找香香姐的吧,然后顺道来这儿的吧?”
“不是,怎么会呢。”
“是余大人让你来找大少爷的吧?”
“不是,只是多余请老大吃饭。”
“不会有什么麻烦事吧?”
“不会,不会,从来不会!只是请老大喝酒。”
话音刚落,小花看了白良一眼,二人微微一笑。在做早饭的时候,狄帆怕小花担心,就将高昌觉的事情告诉她了,而白良正是狄帆让他在此等候小六子的,自然也是知道了的。而这一切,小六子哪里知道呢。
白良故作正经,笑着说:“既然如此,与其喝酒是‘多余’的,倒不如咱们在大哥这儿喝酒,岂不更痛快!”
“正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也算我一个。”
三人回头看时,说话的正是何师我。见小六子哑口无言,他又说:“再加上我们的梁上君子。”
突然从楼台后面传来声音:“极好极妙!”
小六子抬头看时,恰有一人跳将下来:二十八九岁光景,灰黑外套,五尺身材,尖嘴猴腮,露出两颗大门牙,留着两叶胡子,一双妙手,在人鱼混杂的老城里可谓玩尽天下珍宝,他姓张,因为妙手的缘故,众人都叫他张顺子,在江湖上有着“摸天鼠”的绰号。小六子与白良斗了好一会儿了,却不曾发现张顺子藏在后面,也正因为他是摸天鼠的缘故,有一流的轻功。
张顺子也是狄帆的兄弟,衣装还算整洁,似乎有一点歉意,向三人抱拳施礼,说:“反正我也饿了,好久没尝到大哥的手艺了,在这儿吃最好。”
白良也说好,又说:“可惜钱胖子、杨家五郎和马……伯乐没口福喽。”
除了用妙手的时候外,张顺子还是个急性子,马上接过话来,说:“你看你,自己说话都有些迟疑了。还什么伯乐不伯乐的,他成天与禽兽为伍,不是马儿的,就是鸟儿的。”
没等别人说话,张顺子又说:“至于那个钱胖子,都已经一把岁数的人了,还是个胖子,他少吃一点,我们就多吃一点,对吧?”
白良认为是,便频频点头。何师我和小花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小六子不知该怎么说,傻愣了一会儿,笑道:“好。”却不见狄帆的人影,他又问,“老大人呢?”
此时,小花已经上齐了一桌美酒佳肴。从远处而来,闻着香味儿,张顺子等人知道这肯定是狄帆的手艺,就算是老城里最出名的香榭红楼,做出的味儿,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在靠近时,光是看着鱼肉的色泽,就让人直咽口水。哪怕是皇帝的御厨也未必能做得出来这等好菜。这些都是狄帆事先为他们准备好了的,要是刚下厨做出来的,不耽误烧菜火候的话,那鱼肉的味儿就又要足上好几分。最后端上来的就是众人最为喜欢的糯米清酒,那味儿,那劲儿,真是天下之大,只此一家,不会再有。
故众人只顾着自己吃喝,没人搭理小六子。还好有小花在旁,便说:“大少爷不在堡里,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啊?去哪儿了?”
“不知道。”
“干嘛去了?”
“不知道。”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小六子一直听着小花说‘不知道’,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又说:“花儿姐,你都跟老大学坏了,连语气都一样,知道不?”
小花掩面而笑,却严肃起来,说:“小六子,你再这么说你们的大哥,回头花儿就告诉大少爷去,看他怎么收拾你!”小六子可不想让他的老大知道这些,只好求饶。
小花只是故意如此,自然放过他了,并说:“大少爷早已知道六哥会来,你看,这一桌饭菜都是为你……们准备的。”
等小六子回头看时,一大桌的好酒好菜早已被何师我、张顺子和白良吃了大半。特别是张顺子,他的那两颗大门牙刚咬住肉,又拿起一壶糯米清酒往嘴里送去。此时的小六子,也不再管什么高昌觉的案子了,更把余多的话抛之脑后,加入了食客的队伍。他狼吞虎咽起来,也毫不比张顺子逊色。
见此情景,小花便说:“人常说‘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男人的心’。我看几位哥哥称大少爷为大哥,一得空就来堡里,定是冲着大少爷的饭菜来的。”
白良说:“花儿这话不全对。”
“就是,这只是其一。有吃有喝,还有银子拿,谁不乐意?”
“而且这银子都是我们兄弟辛辛苦苦得来的,拿得也舒坦。”
“你们辛辛苦苦得来的?”
“啊……主要是大哥出力,大哥最辛苦。”
“最重要的是大哥把所有的银子都给我们。”
“摸天老鼠,怎么说话呢!”
“有说错吗?”
“只说对了一半。老大不是也把金子都分给我们了吗?”
“六子说得对。”
小花算是听明白了,就说:“原来你们这么识时务啊!”
“什么意思啊?”
小花把头一转,并不答话。何师我见小花的话里有话,便说:“诶,美花儿,这可是张大哥和六子他俩说的,我和白良兄弟可什么都没说。”
白良紧接着就说:“对,我也什么都没说!”
小花也没搭理二人。何师我说:“美花儿,你是知道的,我和大哥从小一起长大,学功夫、学做人和学做事等等等等,我都是向大哥学的,他可是我的大恩人哪!”
白良、张顺子和小六子有些嫉妒,但主要是感到恶心,齐声道:“臭不要脸!”何师我装作没听见,又吃喝起来。
小花偷笑,转过身来,说:“好像也没见何大哥的功夫如何了得啊。”
“那是一直在大哥的光环下,没我发挥的余地。”
白良、张顺子和小六子三人会意,已寻得了机会,齐声又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们都记住了。”
何师我自知说错了话,但说出的话又没法收回,看了三人一眼,只说:“小人得志。”
三人听不下去了,摩拳擦掌,正要站起来时,小花拦住了,并说:“好了,好了,看看你们这些大男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了。大少爷早就说过了,你们都是他的义气兄弟,和你们在一起,就是缘分。自从花叶山庄回来,大少爷可一直没有闲下来过。刚从外面回来,他就给你们做了一桌的好酒好肉,大清早的,又马上出去了。要是有辛苦的事情,四位哥哥一定要多担待点,别让他再累着了。”
小花本来就是对狄帆最好的,过了昨夜,更是对他百般护着。而狄帆确实是没有休息过,至少是没休息好。四人听了小花的话,自然应下了。
小六子忙问:“老大到底去哪儿了?”
小花知道小六子最急,却只说:“锄地。”小六子、张顺子和白良傻眼,只有何师我心里明白,却也什么都不说,谁让三人刚才与他不对付呢。
小花又对小六子说:“大少爷临走前,有张字条给你。”小六子接过字条,上面只有“知道了”三个字,他虽然知道狄帆向来不按常理做事,此时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欲哭无泪。
小花接着说:“那个小高赖子的事情,昨天夜里大少爷和何大哥就知道了,这张字条是让你跟余县令有个交代的。大少爷让你们先去迎宾楼,他随后就回城里。”
听了小花的话,小六子的心稍安,又知道狄帆出了老城,怕不太好跟余多交代,就迟迟不肯走。小花猜出了他的心思,说:“六哥,你知道的,大少爷最孝顺老夫人的,你要是不走,可以再等等。午时前,大少爷必然回来。”
四人都知道狄帆是极为孝顺徐贞的,每逢餐点就会去她那儿,或请安,或下厨,或一起用餐……哪怕不在老城,只要得空,狄帆就会写信捎给徐贞,既报平安,也问安好。如在查江苏苗绣楼的锦绣魅影案、河汉水槽帮的水工暴乱案和浙江花叶山庄的雌雄宝剑失窃案等案子的时候,他们都是见过的,故对狄帆十分敬重。
何师我知道狄帆的用意,想让兄弟们先去查探一番,便劝说起小六子来。听了小花的话后,张顺子和白良也忙着劝他。没多久,四人就说:“美花儿,我们先去,一定让大哥少辛苦。”
小花心里美滋滋的,很是满意,在四人临行前,她又如此这般吩咐他们。
听后,小六子只说:“这老大专让我们干骗人的事儿!”众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