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叔?”李长君三人有些傻眼。照这么说来,那双琴岂不就是三人的徒孙辈?
“不错。她叫琴琰,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丫头,刁蛮、任性,不讲道理。你们以后碰到,一定要小心应付。当年……”
“等会,等会!”雷道宽扯住严平的袖子,涨红了猴脸,“不对啊师父,那琴绮明明说,按辈分,我们三个得叫她师姐。怎么她太师叔反而成了我们的师姐呢?这当中是不是有啥误会呢?”
“对,我们两个可以作证,当时琴绮就是这么说的。”李长君、离商也对此不解。
“嘿嘿,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愿意叫,为师无所谓。”严平其实早知此事,但未收三人为徒,并不好点破。刚才则是故意卖了关子,寻三人开心。此时目的达成,得意之余,自是偷笑不止。
“不行!白让她俩占便宜了。师父您真是的,眼睁睁看着徒儿几个吃亏,竟还笑得出来!不行不行,这回脸丢太大了。”雷道宽大声喊冤。
李长君和离商不说话,却也暗自扼腕,心道人心险恶,真是防不胜防。
严平笑道:“好了,不过虚名而已,无伤大雅。此事照为师看来,可能的确是误会,绮丫头她们两个未必清楚个中关系。毕竟,为师当年唯一一次去八音门,看望琰儿时,只和绮丫头有过一面之缘。想来琰儿也不会特地跑去,告诉她我的身份。虽然八音门的老家伙都知道此事,但谁也不会闲得跟弟子到处宣扬。倒是你们三个,将来去了别处,要是成天扯着为师的虎皮做大旗,耀武扬威,不踏踏实实修道,为师定叫你们好看。”
雷道宽赌气道:“还叫我们好看,一年后都不要我们了,哪有这样的师父?”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离商一巴掌拍在雷道宽后脑勺上,李长君也指指雷道宽,示意他别胡说。
严平不以为意,叹口气道:“太藏门下从来只有舍身求道之人,没有弃道忘本之辈。只要一心师法天地,在不在为师身边,并无分别。若是为一点不舍,便束缚自我,裹足不前,不敢投身于大道洪流之中,追风逐月,那就是为师看错了你们。”
严平目光转向离商,又回到李长君、雷道宽脸上,神情萧索地说道:“要说为师看错,只有一次,就是方才不曾提及的,你们另一位师兄。三十二年前,他误入歧途,经为师再三告诫,依然执迷不悟。为师不得已,只好亲手将其打入轮回。希望他此生能好自为之,不要再重蹈覆辙。”
三人听罢,皆是后背发凉。首次认识到和蔼可亲的严平,原来也有杀伐果决、辣手无情的一面。同时亦感受到严平此刻的痛心,心想那位师兄要不是十恶不赦,严平必不至于清理门户。利于天地,还是偏袒人情?三人的抉择,跟严平是一样的。
李长君问道:“那位师兄现在该有离大哥这般年纪了吧?师父后来可曾找到他?”
严平摆摆手道:“不提也罢。你们三个牢记,须以此事为戒,万不可心存侥幸,让为师再看错一次。”
“师父放心,徒儿定不让您失望!”李长君、雷道宽言道。
离商更是郑重立下誓言:“徒儿若是像那位师兄一样,不用师父出手,到时徒儿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严平深深看他一眼,道声“好”,便起身离去。三人也是心情沉重,各自回房。
……
转眼一年之期已到,三人的修为俱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李长君顺利完成炼体、养气、御气三期的修炼,开始触摸到通窍的门槛。雷道宽也是御气将成,和李长君只有一线之差。两人悟性本就超过离商,此时距离停滞在通窍期近半年的离商,已是不远。
寻常仙门弟子由凡进道的过程,一般都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若从毫无基础算起,那么炼体至少需要两年,养气至少要三年,御气需要两年,通窍也是至少要三年。这是修炼比较顺利所需的时间,中间若是有何意外的话,也许二十年都未必能达有道境。之所以速度会如此之慢,问题主要出在前面三个环节上。
因为一般仙门的炼体法诀,其原理不出“锻打”和“浸润”两种,其实算不上是真正的法诀。锻打取法于世俗铁匠,讲究反复捶打,锻铁成器。初期效果明显,但到后来身体适应,便须加重锻打的强度,难免留下许多暗伤。浸润取法于医家方术,讲究药水浸泡、药膏涂抹,不但材料耗费厉害,见效更是缓慢。虽然比之前者,较少损伤,炼体较为全面,但从速度上来说,却还有所不如。高明点的,也无非是将两种方法结合起来,这样暗伤可以痊愈,进度也会加快不少。
但这些方法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不能洗炼脏腑经络,而且偏重于动功和外物,和接下来的养气脱节,无法顺畅过渡。养气必须静虚其体,引外气入内,经五脏六腑的精炼,转化为真气。此时的静和内,完全不同于炼体期的动和外,加上未经强化的脏腑经络,不拖后腿才怪!
而御气期除了继续内蓄真气外,主要修炼真气运行以及御器之法。所以能否气行全身,经络穴位是关键。寻常仙门弟子因为前面一味炼肉身,或者一味养真气,到这时才开始意领真气运行于经络、存想大**位,自是难度极大。又往往刚会运气,便急急练习御器,不仅徒毫真气,拖慢进程,且对经络穴位极易造成损害。这种状态之下,想要快速通窍,当然是天方夜谭。
先天气诀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全无上述弊病,反而未雨绸缪、三期同修(注:此处不解,请参考第十章严平的说明),效果越到后面越好。况且,严平在一年之中,从未教授三人任何御器之术,使得三人的真气蓄而不损,自然进步神速。三人也因此更不想离开严平。
然而,离开太藏观的时间,终究还是到了。
严平对三人的苦苦哀求不为所动,在一年期满的第二天,早早就把三人叫到了院内。三人眼睛红肿,背着各自的行囊,跪在严平面前,说不出话来。
严平分给每人一件贴身甲衣和一柄长剑,决然说道:“这是一年前,用你们带回来的九婴鳞皮制成的内甲,不防刀剑,但能避水火。这三柄飞剑则是为师百岁前所用之物。商儿这柄名曰‘浪环’,君儿这柄名曰‘青诀’,宽儿这柄名曰‘雷云’。三柄飞剑和你们大师兄的‘遒风’剑、二师兄的‘回尘’剑,还有你们师姐的‘赤岚’剑,各藏剑魂一道,合于水、木、雷、风、地、火之性。等你们修为到了,便能运用自如。”
三人接过甲衣、飞剑,只觉喉中哽咽。尤其是离商,对严平感情最深,此刻已是强忍热泪,难受之极。
严平又道:“下山以后,君儿你往南去,上九玄山‘通玄剑宗’修道。到那里后,自会有人接引。宽儿你往东去,入千丘荡‘风雷院’修道。至于商儿,为师另有安排。君儿、宽儿,为师之所以将你们二人分开,是希望你们能各凭己力,走上属于自己的大道。若是专心致志,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你们能理解为师的话吗?”
两人兄弟情深,以后要分开,当然万分不愿意。但同时,又都觉得严平此举必有深远的用意,一番纠结之后,便不再抗拒,点头称是。
离商心想:为何严平对他们两个的去处直言不讳,独独对自己却是“另有安排”?会是什么安排呢?他心里不免有些好奇。